第15章
我惊骇的睁开眼睛,大梦一场,惊魂未定,眼前又是那个黑色的可怕的面具,我本能的将那面具推开,起身逃跑。可身体软如烂泥,脚下白雪拦路,我摔在地上,溅起白雪落了一身……
我慌张的望着灰蒙蒙的天,天已经亮了,昨夜大雪,白雪绊膝,反复无常的天气,此刻无风无雪。
我胸口像是被压着大石头,用力喘息还是觉得气不够用,呼吸不畅快。我忽然想起手腕的弓弩,忙抬起手来仔细看看手腕……空空如也。
都说大梦一场了,怎么会把梦里的东西带来呢……
我垂下手腕,深呼吸了两下,感觉刚刚抬手的力气就耗费了许多精力。这时,踩雪的咯吱声缓缓向我靠近,我腾的一下坐起来,大巫师已经站在我跟前了,我好忙跪下向他道歉:“求大人原谅!小人一场噩梦惊魂未定,醒来时,又见大人的面具,被吓得魂飞魄散……小人不是故意伤您的!”
他就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跪坐在我身前,认真在雪里寻找什么……我低头随着他的手看着,只见他右手指甲轻轻捏住一跟金线轻轻一提,一根虎牙针从雪里被提了上来。那根金线连接着我胸口的皮肉,我欲看向自己胸口的伤口,他却用一方黑帕盖在我头上,遮挡我的目光。
在被黑色覆盖的视线里,我感觉炽热的丝线融化在胸口,炽热之感完全覆盖了针穿破皮肉的疼。
很快,他扯掉我头上的黑帕,而后丢给我一身衣裳,说道:“你这一身衣裳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扔了吧。以后,独天去哪里你跟到哪里,独天让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我连忙答应着:“大人放心,小人什么都听大人的!”
他没再说话,转身去了宝塔里,雪地上,留下一条厚重羽衣的拖痕。
我赶紧将身上的旧衣服换下,穿上了他给我的新衣服,黑色短衣长裳,长长的黑纱披帛,还有一个绕着黑纱的银头箍,两个圆扁的银色臂钏,我将臂钏压住披帛戴在上臂,刚刚好。银头箍戴在头上时,我摸到了头发……我抓住一缕头发向眼前捋,是白色的,刚好到胸前,我又背过胳膊向后抓,抓到了一根松松垮垮的辫子……
我清楚的记得,我把头发剃光了,怎么一夜之间长的这么长?
我跑去宝塔里,绕过九层寒冰屏风,问大巫师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我,反而交给了我一样东西,宝塔里刚刚好的光亮,我看见了他手里拿着两根白色的手臂长一指半粗的木头。我接过他给的东西,仔细观察着,一根木头等距镶着十颗银铃,而另一根就是普普通通的木头,外皮粗糙皲裂,透出淡淡的香气,好像我家门口的香枫。
“阴阳木上,有十铃,能唤来十方山风。这是独属于你的武器,就像那八颗头颅,是独属于死去的九悔的武器。”大巫师坐在白虎皮上,窗子投下的光将他的身体“切割”,他盘坐的腿被光照了一层霜,而上半身却因强烈的明暗而模糊在暗色里,包括他的表情。他一字一字十分平静,我无法猜测他的意图…无法根据他的想法和情绪提前做出有益于自己的判断与行动,我好像只能坦诚……
我手握那将条木头看向大巫师的方向:“大人,这武器是从何处来的?我闻见了它的味道,与我故里之物极为相似。”
“待你神魄皆稳,你自然会知道它从何来。”
这回答不痛不痒。
我握紧这阴阳木向前半步问道:“大人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站起来,我开始仰望他,他走了两步,整个人暴露在光下,他的面具依旧骇人。
“独天的话,你听就是了。”他靠近了我,像是吞没了我身上所有的温度。
我赶紧低下头回应:“大人莫怪,小人会慢慢懂得规矩,不让大人动气的。”
光下,我看到了他抬起的手臂的影子慢慢向我靠近,这时,宝塔中层的窗子突然被撞破,我忙抬头查看,一道雷电血光噌的一下从破碎的窗口跃进来直冲冲的朝着大巫师落去。大巫师如幻影夺过我手里的阴阳木,阴木往阳木铃铛上敲了三下,第五颗,第三颗,第七颗的顺序。五三七铃声一响,如同宝塔之顶架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铜钟,声音穿透一切阻碍,只片刻,山风回音奔来,山风将那雷电血光阻挡在大巫师头顶,而后,两边山风将其夹击刺穿,就像一个被打爆的浆果,在空中爆炸而后散了一地……
雷电血光落地一刻竟然聚合成一条赤红色巨龙,它龙角断的长短不一,眼睛处也长上一层龙鳞,大概是之前眼睛遭受毁灭重伤没有及时救治,皮肉苟且粘合,把她的眼睛彻底捂住了。
它朝着大巫师咆哮着,只见血盆大口,不见其舌……它一定想控诉什么……
而我见到它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它向大巫师咆哮之时,大巫师将阴木刺入它的喉咙,贯穿它的躯体,赤龙色巨龙就像被风吹散的晚霞一样陨落了。它的骨头碎成了渣,血肉鳞片溅在地上,墙上,屏风上,有如无形之木上盛开的红花。
我眼睁睁的见识了阴阳木的威力……
大巫师伸手召回阴木,而后将阴阳木重新放回我手。我刚想开口问赤红龙的来历,喉咙像哽住一般,将话咽了回去。
大巫师说:“阴阳木威力虽大,犹有竟时。你务必谨慎。”
我点点头。
满屋子的血腥把我的好奇心遮盖下去。龙是最厉害的兽,施云布雨,生于水火,更以水火为武器。被这阴阳木轻易击败,它被像虫子一样打死,也就因为这条赤龙是个眼瞎命不好的龙吧。
“一月后,玲珑商楼会有一场血战。漠邦国中,我需要日日坐镇朝堂。你,前去阻止。”他以命令的口吻告诉我。
我将阴阳木插在腰封中,领命离开。他高大而孤单的身影就在窗子投进来的光下,光十分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