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都掌之蛮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在一片重峦叠嶂之间，有三男一女正漫步于其中，他们走走停停似乎在一边享受着空气中湿润的味道一边谈论着什么。
队伍中的白衣女孩对着身旁的紫衣青年说道：“江大哥，这次咱们好不容易才遇到了神医未羊，你以后可要加倍注意了，不能再任由体内狂意爆发，不然那六魄狂毒便会加速毒发，后果不堪设想。未羊前辈说了只要你能凭借自身意志力撑过去几次，此毒便可自行化去不治而愈。放心，我和顾大哥、楚大哥会一直提醒你的。”
江心面含笑意，说：“我记住了，多谢冀姑娘。”
随后他又扭过头来，冲着另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说道：“昔朝，我看自从那日陈老爷子将一套判官笔的功夫传授给你以后，你的功夫好像长进了不少。”
顾昔朝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楚自闲便上前说道：“阿心，你不也缠着申猴前辈让他把那身偷盗的手段教给你了吗？”
“哎呀，自闲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偷不偷的？那叫做妙手空空。我跟着申猴前辈学了这么些天才发现，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将对方口袋里的东西摸到我的口袋里来，也是一门高妙的学问。今后若是在交战时能从敌人身上摸来些银两，我们也不用再去靠吃辣椒挣钱了，岂不美哉？”
众人看着江心在说话间又饶有兴趣地练习起了那套摸钱的技巧，不由皆嘴角上扬笑出声来。
在距此十几日前，众人与陈老爷子及子鼠玉兔等人不舍告别离开了名宿山庄。他们跟着几位山庄的庄客一起乘着马车来到了江湖中唯一一个比五指城还要奇特百倍的门派，凌霄堡。
那几名庄众为了给陈老爷子购买治病的稀有药材，在昨日已与四人辞别去往了附近城镇，而江心等人为了寻求第二幅残缺宝图则正式踏上了去往凌霄堡的山路。
在路上，江心还向其余三人道出一件秘事。当他在名宿山庄与申猴求艺时，从对方口中得知陈老爷子原来确实有过两个孙女，二人分别以“诗情”“画意”为名。可当江心问及为何从未在山庄见过陈诗情和陈画意之时，申猴却面露难色没有再说下去。江心感到了对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没再问下去。
在一阵闲聊之中，四人不知不觉已走进了这片群山之中。随着距离凌霄堡越来越近，江心也随即和同伴们说起了正事。
“自闲，陈老爷子建议咱们先来凌霄堡查探一番，说第二幅图就在其堡主阿阔的手上。这凌霄堡究竟是何门派？我之前在镖局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楚自闲颇为认真地介绍了起来：“我之前行走江湖时倒是听人多次说起过这个名字。凌霄堡在江湖中是个极为特别的势力。他们的整个城堡都被建在了陡峭的深山之中，江湖中人皆盛传凌霄堡自堡主阿阔之下皆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之人，与不穿衣服的野兽一个模样。川中百姓也都习惯将他们称之为‘都掌蛮’。”
一旁的顾昔朝听闻都掌蛮三字，随口补充道：“我也曾在书中读到过，这凌霄堡一带的都掌蛮人虽然表面上对我大明称臣，但仍就时时盗边，抢掠附近小邑，屠杀汉族良民，劫夺过路客商。多年前，都掌蛮曾将朝廷公差绑在树上残忍地将其射杀，此后朝廷官员也曾用计将都掌蛮中本欲归降的众多头领一并处死。总之自我大明建国以来，双方大战已有八九次，小战更是不计其数。因为凌霄堡四周皆是绝壁悬崖，连鹰鸟飞到这里都只能望而却步，故而明军的数次征伐基本都是无功而返。都掌蛮人便在这一带占山为王，四处骚扰杀掠，作乱于云贵川之交界。总之，生活在凌霄堡一带的都掌蛮人与我朝的关系错综复杂，积怨甚深。朝廷也一直将其视为心腹大患洪水猛兽。我在家时还时常听家父说朝廷一定会再度用兵，将这些眼中钉尽数除去。”
听到这里，江心已暗觉不妙感到了此行的艰难。按自闲和昔朝所说，别说自己想要从人家手上取来那幅藏有宝藏的残图，就怕四人在见面后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要被对方的刀剑剁成当地秘制的肉酱。
楚自闲再次开口说道：“昔朝说得很对，这些蛮夷本性凶残好斗，不受约束，平日散居在山堡村寨之中，倘若遇到战事便能立刻擂鼓集合，瞬间转变成一只强悍的军队。凌霄堡的堡主阿阔身高八尺，武功高强，做起事来也是不计后果，人们都称其为‘蛮疯子’。江湖中还有一则传闻，只要是有武林中人敢踏足凌霄堡的势力范围，不论来人的武功、品行、男女，身份，只要他是汉人便是格杀勿论，故而中原武林也将其视为了异类，只是因为双方的接触并不算多，凌霄堡才没有像地宫那样成为众矢之的。”
听着顾昔朝和楚自闲的介绍，冀嫣然也回想起了小时候家人与邻里交谈的内容，说：“其实由于凌霄堡与酆都相距并不算远，我幼时也时常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这些都掌蛮人时常劫掠附近的汉人村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经常使得巴蜀百姓人心惶惶。我还听说他们个个身壮如牛，行走于荆棘草丛、悬崖峭壁之间如履平地。这些野蛮人善使镖弩，每次大战过后都会将敌人的头颅割下来，放在竹筐里以供他们祭祀及彰显武力。”
听到这里江心不禁放慢了前进的脚步，他恍然回想起了离开名宿山庄时陈老爷子的嘱咐。那时陈老爷子曾告诫众人，凌霄堡之行极为凶险定要加倍小心，如若实在难以取得宝图便先回到名宿山庄，再从长计议。
江心一边摸着脑袋一边暗暗思索，当他听了三位好友对那些都掌蛮人的描述后不禁觉着那些生活在凌霄堡内的家伙们好像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来自上古时期的恶鬼。至于自己也不是来寻求什么宝图的，而更像是不远千里前来送死的。
“阿心，你在想什么呢？”楚自闲看着双目出神的江心，不禁问道。
“呃，没，没什么。我在想崖山宝藏的残图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楚自闲说：“传闻凌霄堡其实是当年大宋军民为了抵抗元军而修筑的城堡，宝图若在此出现倒也不足为奇。只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们进入凌霄堡的势力范围后需见机行事，加倍小心这些嗜血的野人！”
“哦。”
江心等人听了楚自闲的话，只能再次强震精神向前走去。既然都已不远千里地来了，总不能连对方的人都没见到就扭头逃去。
然而，正当四人刚刚向前迈出两步。
突然！从四人右耳处毫无征兆地迸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山中几棵巨树就像遭到了巨人的猛烈摇晃，枝头的树叶纷纷被震得落了下来。那些藏在山林之中的猴鸟虫兽听得此声巨响，也一同抱头鼠窜，眨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难道是地震了？！！”冀嫣然被方才那声巨响震得险些摔倒，随即一脸惊慌地问道。
顾昔朝不停左右环顾，道：“咱们正处在山谷之中，若是真遇到了地震可就糟了！”
看到同伴的反应，江心也有点慌了，“自闲，这下该怎么办？！”
楚自闲的反应比三人稍微冷静一些，他示意大家先不要慌乱随后便竖起耳朵向刚才声音来源认真听去。
果然，仅仅过了一小会儿又一声巨响于上次的方向再度传来。
楚自闲立刻睁大了双眼，叫道：“这不是地震的声音！响动是从咱们身侧的山谷中传来的，快去看看！”
四人紧走两步来到了山边的悬崖旁，江心等人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身子向下望去。
众人透过浮在半山之间的云雾隐约听到了山崖下的谷中不断传来了一阵阵奇怪的声响。大家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此时恰巧一阵疾风袭来，云雾随即四下散开，很快山谷中的情景便一览无遗。另一面，在江心四人的脸上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无比震惊的表情。
在山脚下的一大片空地上，旌旗蔽空人影晃动，一队队严整的方阵将脚下土地踏得地动山摇，尘土漫天。
顾昔朝在惊讶之余眯着眼睛粗略数了数谷中人数，然而没过多久他便果断放弃了计算。常言道，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一过万无边无沿。那谷中人影无数何止上万，再加上漫天的尘土令顾昔朝根本数不过来。
就在这时，又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巨响骤然传来。这次四人终于看清，这声响乃是军队号角的声音。这个狭长的山谷下窄上宽，就好似一个天然的扩音器，在不经意间将冲天而起的号角声放大了数倍，不禁响彻云霄。几块斜靠在悬崖上的巨石也因谷中的号声、呐喊声以及井然有序的踏步之声被震得微微摇晃，最终失去重心一头跌入谷中。
“你们快看！那也有人！”随着冀嫣然一声惊呼，几人这才发现在谷中的另一侧还黑压压站着一片人。
狭长的山谷已然泛起腾腾杀气，顾昔朝眉头紧皱，恍然道：“是大明军队和凌霄堡的人！”
江心的眼皮很不自然地跳了一下，道：“我，我们来的好像有些不是时候。”
江心话音刚落，只听谷声杀声四起，双方人马呼喊着各自进攻的号令，纷纷依着阵型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