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氏六娘自传

林氏五娘于甲辰年春生于梁溪，是日春和景明，桃柳争芳。其父为林府嫡子，未曾相逢几许。母为其正室夫人。自出生起，便依从母命，由府中礼仪管教，授之骑行食衣之礼，五娘谨遭教海，不得懈怠。日常起居均由府中穿排，承蒙厚恩，食材煤炭被褥均无克扣。

五娘自幼勤学，五岁有余便被送入女学，夫子授之诗书经纶，观其认真求知，嗜学好问，索性予其古今籍册，五姨嘉之习之。同龄小女皆采花捉蝶，而五娘静坐于书房，嬉笑不闻，只观墨简。时人称之。越数年，已然饱览群文，腹有诗书，胸藏文墨，能接对，能解文，犹擅作小词，颇具文才。

虽阅诗文，然安身之本，女工亦不可怠慢。自幼府中绣娘便授其织绣识布之术，五娘觉之枯燥无趣时而惰慢，不常习阅。每每绣娘登门开织机示之技法，便拖以眩晕不适云云，避其不观。母无奈，又见其坐于织机前忙乱临时模其动作，欲盖弥影，看似熟稔实则慌乱，着实娇憨可爱，便不忍，只口头斤责二三，不曾落下责罚。所幸尚未及笄，名门府上均有绣娘，此等粗杂累活也不会落于五娘之身，便也无伤大雅。

五娘生性温婉，不喜争斗，只爱诗赋出游。愿闻天下书，识天下路。自其跑跳，便由夫人准许车马随行。是以踏遍千山。年稍长，愈加终情山河，致于满览世间风物美景。虽为府中小姐，却也求得恩准，可自由出入。便假此良机，携小碑随从，轻装出行，赏四时美景，观万物风华。而或诗兴渐起，行至景前及赋诗点点，不失风雅，亦得闲趣。

然其年岁终幼，又得尽恩宠，也生出些骄纵。每遇之不顺，长睫扑簌晶泪即刻滑落，惹人爱怜不舍责骂。性情中人，但礼仪教导有方，亦知遮掩心绪，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只以菀菀善笑于人。其虽比争，若有喜爱之物，面上淡然无所示，而后闭门入府，撒娇哭闹亦要得之，母常无奈而任之。

念其无心织绣但好舞文弄墨，稍长，随府中公子入京参与科考。五娘天资聪颖又博揽折卷，虽未及三元，却也入榜提名。闻之，府中欢庆，其母予珠宝数盒，而旁人亦赠财饰无数于府，金器满堂，银珠堆箱，一时风光无限。然不乏迂腐守旧之流，闻其女子之身便有所非议，闲言碎语传于市井，五娘只当未见，未因此受挫。来年，拜考功司员外郎，犹试用，亦为赏识，嘉誉不断。其府以为荣。

其年渐长，出落水灵妙曼，各家小辈亦择伴，间或媒人到访，以说其夫。然母纵之，云，媒妁所言并非良配，若是给自家小女委屈了，命给咱家也赔不起。不若让其自寻伴侣，两情相悦，方能长久。由此，再无人上门说媒。而今五娘志不在此，又无人催促，便依母言，待其水到渠成再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