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间章四

“诸葛大哥，我们真的会没事吗？”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北冥雪还是有些害怕地问道，“我……不是很放心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一直站在他们身前的诸葛飒当成了主心骨。

诸葛飒还未曾说话，公孙英便是对着北冥雪呛道：“你若是不放心，你自然是可以选择下车。”

这一番争吵，却是让一旁乖顺的鹿人婢女心惊胆战。“列位恩公，请，请不要这样……陈大人特意嘱咐了奴婢，一定要好生招待各位。”那位婢女立刻四膝跪下，双手抱拳于胸前，颤抖着双肩，“奴婢还有一个才五岁的女儿，奴婢还不想这么早死……”

这一下，着实是让他们一行8.5个人愣住了。也就在这时，独孤宪方才悠悠醒转。

“呜……”醒过来的独孤宪揉了揉眼睛，随后便是看到了完全陌生的车厢，和一个跪在地上的奇怪生物。

他害怕地拉了拉北冥雪。“姐姐，发生什么了啊……那个姨姨为什么要跪着？”他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北冥雪，其内充斥着迷惘，“我们现在在哪里？要去哪儿？是诸葛飒叔叔说的皇城吗？”

“是的，独——”诸葛飒正准备应下，却突然想起之前陈浩无意间吐露的名字，“毒效已经退，退去了吧，秦公子？是属下办事不力，让您不小心中了毒昏迷过去。”

“……”独孤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呃，看来，还没有恢复完全。”诸葛飒尴尬地打圆场。

“……放，放肆。回头，我，我就叫我爹，扒，扒了你的皮！”独孤宪终于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回应一句，然后红着脸，转过头去。

那婢女听见“秦”一字，便是皱了下眉头。她仍旧是跪着，却斗胆发问。“敢问，阁下……奴婢是说，令堂是何方神圣？”

“咳咳，”东方齐瞬间来劲了，连忙清了清嗓子，“呵，尔等贱民，竟敢打探大人的消息？也罢，告诉你也无妨。我家大人，正是那‘秦有道’大人！”

寂静，唯有嘚嘚儿的马蹄声。那奴婢的脸上十分精彩。

“呃，怎么了么？”东方齐见婢女的脸色不对劲，顿时有些心里发虚。

“阁下……莫非是不知道，‘秦有道’究竟是何许人也？”

诸葛飒翻了东方齐一个白眼。这下倒好，彻底露馅了。不过想来，或许自己一开始就露出马脚了。在这种情况下，陈浩依旧没有拆穿他们，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此，诸葛飒也就不再拿乔。“是的，我们不知道什么‘秦有道’，我们也确实不是什么护送公子的护卫。但是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你们……不，不应该不知道的。”那位婢女仔细想了想，随后道，“你们，是勇者吧？那件事，正常人不该不知道——先皇秦有道和妖后巫马晴，被天选之子于钦厉陛下起兵推翻。”

焯。

诸葛飒一行人满头黑线。

“呃，好吧，我们确实是勇者。”诸葛飒也不装了，摊牌了，“请问，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奴，奴婢唤作墨梅。”名唤墨梅的鹿人婢女战战兢兢道，随后又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请——”她深吸一口气，“请你们赶紧离开吧！”

诸葛飒眯了眯眼睛。“哦？为什么？”

墨梅沉默片刻，随后全盘托出。“勇者从来不是什么传奇。在官人们眼中，勇者只是一种资源。”

“一种资源？”北冥雪闻言，皱眉问道。

墨梅站起来，抬头直视北冥雪。“对。他们用你们的血肉来哺育他们的幼童，培养只效忠于他们的死士。用你们浇灌出来的人，天赋、强度，要远比我们这些普通人高得多。”

“……”诸葛飒蹙起眉头。联想到之前陈浩的所作所为，这一解释并无异常。“那么，按理来说，这些应当是皇家机密，你区区一介婢女，为什么会知道？”

墨梅沉默，脸上写满了痛苦。显然，这触碰到了她某些永远都不想回忆起的事情。

“……墨梅小姐，若是你实在不愿意说，只是……”北冥雪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诸葛飒打断。

“抱歉，兹事体大，我们必须要确认。”

墨梅无所谓地笑笑。“罢了，反正我们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告诉你们也无妨。”她不再拘束，解放了自己一直收敛着的气势，“我本名梓墨，家父梓然，原是柯斯兰郢都人士，后为‘妖后’巫马晴之护卫长，随她远至青都并定居。三年前的叛乱，让家父永远失去了生命。

“只可惜，我从来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人，魔法甚至一直卡在了9级，再也无法寸进。我又生为鹿人女子，过于显眼，难以找到机会独自对决于钦厉，何况我对打斗也一窍不通。

“我能做的，唯有成为秦有道的后手，埋在于钦厉表面下的钉子，充当苏杭宇手中的一张底牌。本来，我或许还有别的作用，还要听从苏杭宇的指挥；但如今，我改想法了。

“你们可是整整九个人，若是落在于钦厉手里，不知会给查特拉带来多少收益。你们必须离开。听着，一直往西南方向跑，不要停下。不要向任何人求助，也不要接受任何人的帮助，直到你们看见那片唤作斯塔兰的森林。

“进入，穿过它。若是隐约看见一座废弃的城市，绕开它。继续往西南方向，直到遇见那些愿意帮助你们的人——一定会有的。那里，可是柯斯兰啊。”梓墨的眼里似是有着星光点点。

“可是，为什么柯斯兰就安全？”

“那里是我的故乡，我魂牵梦萦的地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那里的人情，那里的博爱，那里的团结，都是任何国家都无法比拟的。作为勇者，你们会在那里，得到你们应该拥有的，至少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有的一切。”

一个稚嫩的童音突兀地插入到对话当中。

“那你呢？梓墨姨姨？而且，梓鱼姐姐要怎么办？”

梓墨的目光暗淡下来。“梓鱼啊……她和她的父亲待在一起。我相信，他们会没事的。毕竟，苏学士还在，于大人还在，楚大人还在，秦世子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