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假勇者

GB1503.7.5。他们登上船，准备回国。正要启程，却是狂风大作。

“倒霉……”船长嘟囔一声，“怎么碰上这玩意儿了……”

子航悄咪咪地靠近张煜，随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喂喂，什么‘这玩意儿’啊？”

“啊，你不知道吗？”张煜面向前方，看着那滔天巨浪，以及瞬息骤变的狂风，脸色凝重，“这片海域，在十几年以前，出现了一个海怪，被称为……第四阶的终极海怪。现在的情况，就是因为它的周期性苏醒。”

“……是没有人愿意去斩杀它，还是……”

“都死了。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哪怕有侥幸生存下来，也都痴傻残缺了。”

子航沉默。“十几年以前？它是自然出现，还是人为？”

一船人皆是沉默。不多时，张煜缓过神来，瞪着子航。“慎言！”张煜面色阴沉，“你可知道，这海兽可是完完全全毁灭了一整个凛风城？如此严重的后果，若是人为，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为什么？就不可能是……唔唔！”

张煜直接上手，捂住子航的那双破嘴。“闭嘴吧你！跟我来。”随后，他便是一边扯着子航，一边向一众船员陪笑。

“哎呦喂，我的王子殿下，祖宗！你可就让人省点心吧！”来到船舱内，关上门，确定不会有人听到后，张煜开始愁眉苦脸地抱怨，“你先甭管是人为还是自然了，先管好自己小命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万一真的根据你说的挖出一点真相了呢？那罪魁祸首，还不得拼死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啊！”

“可是，如果所有人都沉默寡言，真理就真的只存在于少数人手中了。”

张煜叹气，点头称是。“是的，但那又如何？媒体的首要任务是营销，而不是传播真相。哪怕你发声了，但是，只要媒体的掌控权一天不在掌控之中，就维持一天的沉默。不然，真理就不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是掌握在死人手中了。”

子航眸色一暗。他想起了那个居住在斯塔兰森林里的梓木——或者，该称呼为梓墨——的女人。“嗯，你说得对。是孤失言了。不过，被耽误是不可避免了。回去的时候，加快速度吧。”

“嗯。两周的路程，十天能到。”

待了三天，方才启航回去。

子航离开后两周。柯斯兰皇都，满月之夜，七月十五。法师们聚在一处皇城禁地，准备施法。

启明初升，法阵成。

法阵中央，一束光直直地射向那启明星，而后，又离开启明，坠落在皇城某处。

“勇者还在皇城！快去找！”军机大臣临流无比兴奋，连忙冲着禁卫军喊，“千万别放过它！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禁军出动，向一处废弃的民居包夹。

街上民众皆是疑惑的看着他们。

“娘亲，这些蜀黍在干什么啊？”一声奶音，从人群中传来，“是在抓坏蛋吗？”

听到这软糯的声音，禁军统领不禁周身一颤。

“对对，”妇女回答，“宝儿真聪明，他们这是要保护我们呢。”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竭力克制自己。随后，一串糖葫芦递到了他面前。

“蜀黍给你！”一个白嫩的小女孩，笑嘻嘻地怼着他，不肯让他离开，“蜀黍一定要收下！谢谢你们一直保护我和娘亲！”

他再也忍不住，蹲下来，rua了rua小女孩的脸。

“好，谢谢你。麻烦你叫你的娘亲，带着其他人回去好吗？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

小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片刻后，众人散去。统领长叹一声。“收兵。”

“可是……”

“有事，我来抗。”他决绝道，“不能辜负了民众。”

半个时辰后。

临流冷冷道：“你以为，你这就能放过他了吗？呵呵，没有用的。皇城已经封锁，他逃不了。哎，只可惜，你精明一世，毁于一时啊。”

他沉默片刻，回答：“临流大人，臣做不到。臣，做不到一边背负着民众的信任，一边做他们不愿柯斯兰做的事。”

“有时候，我们必须这么做。总要有人行走于黑暗，才能托起光明。”

当日深夜。禁军再次出动，趁着那不自知的“勇者”和民众熟睡之际，将之捉拿。

次日，那青年男子，赤裸着上身，被带到面前。

“总算找到你了，勇者。”巫马刻幽幽道。

“……不……我，我不是勇者……”

“那你，怎么解释你身上的刻痕？”临流厉声质问，“还敢狡辩！”

“我……”他低下头，不再言语。

巫马刻点了点头。临流意会，便对周遭侍卫道：“带下去准备吧。”

他被绑在铁柱上，挣扎，却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利刃划过他的手腕。

“抱歉了，勇者。我们没有别的选择。”禁卫军统领皇甫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暗红色的血液流出。边上的人不断递来空杯，又不断递出满杯。从下午到了次日凌晨，他终于昏了过去。

一共接了三百一十七杯。从福利院挑选出的那些“幸运儿”们，将之喝下。

不到一分钟，那些“幸运儿”先后倒在了地上，痛苦地蜷曲着身子。

“怎么回事！”一旁的巫马刻大惊失色，失声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半个时辰后，那三百余人皆是魔化了，失去了意识与人性，沦为披着人皮的魔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他们彻底魔化之前，已将他们拘禁。

七月十七。清晨，紧急召开会议的巫马刻眉头紧皱。“那么，该怎么处理？众爱卿有何高见？”

无论如何，这些魔物，都曾是他的子民。巫马刻深知，当今的惨象，是他一手造成的，而这，让他良心不安。

“报——殿下回来了！”

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门被推开。子航站在那里，面色凝重。

“回来了。”巫马刻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一定很累吧？先回去休息吧。”

“……父皇。”他张嘴，“您就没有什么想和儿臣说的吗？”子航微微躬身行礼，接着道：“那些在地牢里的人形魔兽，是怎么回事？”

巫马刻叹了口气，随后面向临流，点了点头。“陛下……”

“说吧，他迟早会知道的。”

“……遵命。”大臣转向子航，先是沉默了一下，组织语言，而后道：“是这样的，殿下，我们昨天终于找到了勇者，随后，便取了他的血液给部分孩子服用，可是，谁知他们全部魔化了……”

子航沉默，心却是抽了一下。

那些巫马谦殿下，燃尽生命方才保下来的未来，却还是走上了这一条道路。

“那么，殿下的意见如何？”军机大臣试探着问道，“是杀死，供养，还是流放？”

“孤不发表意见。”他落寞道，“你们自己投票吧。那勇者在哪？孤想见见。”

巫马刻点点头，便冲着内务大臣道：“你陪他去。”

“明白。”

二人离开议事堂，在禁卫军统领皇甫烨的陪同下，进入死牢。

二人直直向那“勇者”所在之处走去。

他正坐在地上休息。

子航莫名地一阵心寒。他感觉到，那不是“人”，而是——蛇。并且，这条蛇，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苏醒后，看到的那一条墨遴。他不由得周身一颤，冷汗析出。“……你们都先退下吧。孤有话单独和他讲。”

“是。”

那“人”被惊醒，看向子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好啊，‘勇者’，或者说，墨遴。”

“你……你是那天的……不，不对，你才是真正的勇者……”

“嗯哼。”他不再隐瞒，“我左手腕上，有蛇牙的创口，至今未完全消弭，是你留下的吧？你身上刻痕和印记的出现，是由于吸食了我的血液吧？当时我身上勇者标志的消失，是因为你在吸食的时候，无意间将自己的力量注入，使我的血脉不纯吧？印记和刻痕的出现，是由于勇者‘纯粹的力量’，而这，在魔兽的身上，恐怕只有一点，也会显现出来吧？”

“……都猜中了。”

子航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墨遴，思考着对策。

与其让他揭露自己的身份，倒不如卖他个人情，说不准能派上用场。至于我会如何……子航默默思量，罢了罢了，我相信父皇。现在的我，可比死掉的我带来的利益要多得多。

“孤可以放你走。”末了，子航道，“但是，孤不知你是好是坏。不过，你要知道，若你敢用孤的力量做一点坏事，孤都会找到你，然后，杀死你。”

墨遴别无他法，为了生存，只得点点头。

子航起身向外走去，招呼内务大臣和皇甫烨二人。“走吧。我们回议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