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感让你难以释怀
唐总从北碚家里录制完节目赶回来,我们已经吃过晚饭到宾馆里休息了。合川和北碚,是重庆两个毗邻的区,从重庆主城到合川,要经过北碚。三汇镇处在合川和北碚的交界处,但到北碚城区要比到合川城区近一些,因此,前些年,唐毅在北碚购置了房产,一家人就住在北碚城里了。
不过,他的母亲仍住在三汇。山清水秀,祖祖辈辈在山里生活习惯了,舍不得离开。母亲不走,外婆也不走。外婆今年刚好满100岁,虽然年岁高,却耳聪目明,身体十分健康。
唐总在家里排行老五,是最小的一个,上面有3个哥哥1个姐姐。唐毅的秘书告诉我们,唐总对他家人的感情很深厚,特别是对他的母亲和外婆,更是像老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永远有一种依恋。
唐总之所以把公司的本部设在三汇,之所以待在三汇的时候比待在别的地方的时候多,也许就是与他依恋母亲和外婆的情愫有关吧!
接到唐总秘书的电话,我们下楼来,唐总的车刚好到了宾馆的门前。
那是一辆崭新的越野型奔驰,估计购买的时间不长,连牌照也还没有来得及上。
为了适合残疾人驾驶,车辆的驾驶座进行了改型,刹车和油门都是手控的。我没有询问过相关的情况,但仅凭这一点,便足以令我对眼前的这个人肃然起敬。是的,别说一个驾驶员,就是几个驾驶员,他唐毅也是请得起的,可他没请,他坚持要自己动手,哪怕学会驾驶并拿到驾照他要吃好多的苦,要费好多的周折,他也在所不惜。我曾看过一位记者对唐毅的专访文章,那是两年前,记者在目睹唐毅驾车后,很是惊讶,因此,在其熟练的驾车技巧处留下了不少的笔墨,虽然我也同样惊讶,但我更多的却是敬畏和赞叹——对其顽强意志的敬畏和赞叹。命运可以摧毁一个人的肢体,却摧毁不了一个人的精神,尽管双腿失去了,只要精神不倒,躺着坐着,依然是一条硬汉。
我到车前,和唐总打招呼。
由于行动不便,唐总没下车,他只是双手握着方向盘,透过摇下的窗玻璃,朝我点头笑了笑,随后说一声:“跟我来吧!”就将车启动了。
我驾车紧随其后。
绕过坑洼不平的街道,大约10来分钟,到了场镇边的一座新建的厂区里。
厂区灯火辉煌,看模样,唐总事先吩咐过,是刻意叫工作人员将大大小小的灯全都打开的。
那时候雨停了,山谷里有迷蒙的湿雾在弥漫。厂区紧邻小河,河水静静地流淌着,灯光投映到河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
在一个不大的水泥院坝里,车停了下来,迎出门来的工作人员拉开车门,要背唐总进办公室,可是,刚把唐总背出车门外,唐总就要工作人员把他放下了,一幕让我终生难忘的场景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正常人一步便可以跨上去的石阶,唐总硬是双手撑着两条小木凳,绕着道儿,从一旁低矮的斜坡处“移”到了上面。这一幕,这个看似小小的举动,让我看见了一个不屈不挠地同命运做殊死抗争的男子汉的真实形象,使我恍然间找到了唐总之所以能够将事业做大的真实理由所在。因此,接下来的采访就不是采访了,严格说来,只是随随便便地拉家常……
他谈他的童年,谈他的员工,谈他的外婆、母亲,谈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的脸上洋溢着成功者的微笑,爽朗的笑声里飘荡着苦尽甘来后的自豪……他的身旁围坐着十来个员工,看得出来,这些人,是他事业的依靠,是他情感的寄托,因为有了他们,他的奋斗才充满了快乐,虽苦犹甜。
他说:“记者来采访我,大多喜欢问我一个问题——最让我感动和最让我难忘的一件事是什么?哈哈,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最让我感动和最让我难忘的是我家那条大牯牛。5岁那年,我放牛,贪玩,去看煤井采煤,不小心,双脚被拉煤的绞索轧断了,我去医院医治了大半年,残疾了。回到家,第一次出现在它的面前,它竟然将头伸到了我的胸前,看了我好半天,又用鼻孔嗅我的脸、嗅我截去了的腿,然后,它流泪了!我看见它的眼里淌出了浑浊的泪水……那一刻,我好感动。后来,我上学了,每天到学校,母亲就把我放到它的背上,由它驮着,将我送到学校里去;放学了,再由它到学校里来驮我回家。牛通人性,到最后,只要听见学校放学的钟声敲响,它就准会跑到学校里来……哎,可惜它死了!”
沉默,持久的沉默!
我相信唐总所描述的一定是事实。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总有一些情感让你难以释怀,就总有一些情愫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让你澎湃起岁月的波涛、让你翻卷起青葱岁月里记忆的浪花……这或许也可以被视为是一种指路的灯火吧,只是它是在用特殊的光芒照耀着你的现在、未来,照耀着你如诗如画的锦绣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