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未来展望

如果说技术巨头的崛起是21世纪以来社会领域影响最为深远的现象级事件，那么新技术环境下的国家治理与变革则是政治领域最富有挑战性、最具观察价值的事件。新技术的发展，将从速度、深度和广度上深刻地影响政治、经济、科技和文化的方方面面，新技术的广泛应用对政府、企业、民间机构、普通民众等各个主体的行为方式和选择发生了深刻影响，由此带来国家治理的对象、任务和环境的崭新变化。

从新技术企业参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实践经验来看，拥有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的技术主体的参与不仅具有防范公共卫生危机的功能，而且在更广泛的意义上，技术主体将会伴随着发展环境的变化和国家治理任务的革新——尤其是当政府遭遇一系列同其自身能力不相对等的重大治理危机时——更广泛地参与到各项政府管理职能和公共治理的任务之中。然而，因新技术的使用而出现的以技术巨头为代表的“超级权力体”，同传统的党团、政府、企业、媒体、社会组织等传统政治主体的政治运行规则之间的冲突也是显而易见的，所有重大技术的出现都会导致某种放大性选择，其影响深度和广度往往会超越统治结构自身的涵纳能力。

在新技术环境下，国家权力的巩固和政府治理的有效性，需要政府对各类不确定性风险具有灵活应变的能力。在新技术时代，国家机构同技术巨头的合作协同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趋势，一个拥有抗风险能力的国家治理主体和治理结构，需要一个广泛的利益和风险分享机制，需要具有更多元化的解决复杂社会问题的“稳定期”，这其中最重要的合作协同对象就是影响巨大的技术巨头。全世界发达国家都正在进入一个国家利维坦同技术巨头协作并存的时代。在面临不确定性考验时，国家要透过有效吸纳新技术因素和团结新技术力量增强能力，合作解决治理问题，与之一道共同构筑全新的公共治理架构和高效的安全预警机制。

近两年来国内外时常发生的同技术企业有关的新闻事件和一系列经验使我们意识到，技术巨头已经在许多重要方面区别甚至超越了传统的资本巨头和部分传统政治主体，拥有后者所不具备的独特资源和超级权能。如何有效驾驭这些垄断了技术、资本和权力的技术帝国和科技“怪兽”，如何建立新技术企业同政府监管部门的良性互动机制，如何在开展高效协同的公共治理的同时，能够更好地克服技术的深度应用所产生的潜在政治影响，引导其在扩大经济规模与市场影响力的同时，始终尊重国家的公共利益和人民大众所珍视的美好价值，将是一个全新的政治学课题。

（樊鹏）

[1] 本绪论部分内容首发于《人民论坛》2020年第2期，原标题为“新技术时代国家治理的新方向”，这里作了拓展。本绪论写作还受到了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人工智能网络研究工程师刘姿杉博士的协助，她为本绪论写作提供了丰富的材料和极有意义的观点。

[2] 参见温晓君《新基建助推经济转型升级和社会治理创新》，《新经济导刊》202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