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带一路”倡议与匈牙利发展战略对接的前景

当前，中匈各领域务实合作稳步发展，双边关系进入了历史最好时期。展望未来，“一带一路”倡议与匈牙利发展战略对接具有广阔前景及诸多可以提升的空间。同时，对于影响双边关系的一些不确定因素在战略对接过程中需要谨慎应对。

第一，两国国家间关系定位有提升的空间。可以看到，近年来中匈双边关系平稳发展，高层互访频繁，政治互信日益增强，多个领域合作居中东欧地区甚至欧洲的前列。未来几年，中匈之间需要强化“一带一路”倡议和“向东开放”战略的合作力度，明晰合作路线图，形成更多具体的、可操作的项目或安排。同时，在涉及各自重大内政和外交方略上，可保持多层次的沟通与协调，了解彼此关切，支持彼此核心利益，使得中匈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走得更稳、更远。^[21]

更加重要的是，上一次中匈两国国家元首的互访还是1994年至1995年，即1994年9月匈牙利总统根茨访华和1995年7月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访匈。此后，除了2004年时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访问匈牙利外，两国元首未再有过访问。现任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曾以国家副主席的身份于2009年10月对匈牙利进行正式访问。从两国关系的发展前景以及中东欧国家横向比较^[22]来看，建议由匈牙利方面邀请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于2020年对匈牙利进行国事访问，届时双方领导人或可签署《中匈关于深化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进一步为两国关系发展以及战略对接夯实政治基础。

第二，双边各领域务实合作仍有不少突破口。中匈两国经贸关系在量和质上均有提升的空间。目前，匈牙利是中国在中东欧地区第三大贸易合作伙伴，仅次于波兰和捷克，但是贸易额的差距不小。2018年，中匈双边贸易额为108.8亿美元，而中波和中捷双边贸易额分别为334.7亿美元和286亿美元。就贸易结构来说，目前中匈双边贸易以附加值较高的机电和高新技术产品为主，其中，光学、照相、医疗设备及零部件四大领域在双边贸易额中的占比约为80%。两国进出口贸易额互补性需要提高，而且在高新技术等领域合作不足。

在投资领域，虽然匈牙利是中国在中东欧地区最大投资目的地国，但是中匈两国存在较严重的投资不平衡、中国在匈投资分布不均衡等现象。据中方统计，截至2018年年底，中国累计在匈各类投资存量32.7亿美元，匈累计对华实际投资额3.67亿美元。然而，仅万华宝思德公司^[23]截至2018年年底就累计投资约24亿美元，是迄今为止中国企业在中东欧地区最大规模投资。从投资领域看，中方投资涉及化工、金融、电信、基建、物流、汽车、新能源、中医药、安防科技等，项目主要集中在万华宝思德、中欧商贸物流园、匈塞铁路、丰原索尔诺克柠檬酸项目、华为欧洲供应中心、比亚迪电动大巴、中车—伊卡鲁斯双品牌新能源电动公交车等，但化工、基建等项目占据绝对比例。未来看，双方在汽车产业和电子工业领域的合作前景美好。匈牙利共有700多家汽车及零部件生产企业，占工业总产值近30%。目前已经开启的匈牙利和重庆在汽车领域的合作迈出了第一步。此外，匈牙利是中东欧地区最大的电子产品生产国和世界电子工业主要生产基地，占中东欧和欧盟电子工业总产值的30%和4.5%。而中国在该领域也有较好的品牌、技术，双方合作具有广阔前景。

在大项目和基础设施建设领域，除了推动匈塞铁路匈牙利段的实质性进展外，还应不断寻找三方合作的机遇和多方合作的突破。2018年10月，维谢格拉德集团国家提出建设高速铁路计划。目前，欧盟投资计划中只有14%用于铁路互联互通项目，维谢格拉德集团国家建设高铁需要外部融资。据媒体报道，匈牙利只能出资500万欧元。^[24]这些资金对于建设高铁项目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对于中资企业来说或许是拓展在匈牙利甚至是维谢格拉德集团基础设施项目的好机遇。同时，双方可探讨进一步加强在医疗、卫生、社区等软联通项目领域的合作。

在人文交流上也有较大拓展空间。匈牙利在汉语教学、中国文化推广方面处于中东欧国家前列，两国友好城市结对数也排在中东欧国家首位，开通直航数量仅次于捷克。在两国建交70周年之际，双方可以推出一系列包括促进双方人员往来的举措，中方可效仿匈牙利设立“中国—匈牙利人民友谊贡献奖”^[25]探讨设立“中国—匈牙利友谊贡献奖”，表彰为推动和深化两国关系作出重要贡献的个人和机构。双方应在“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框架下，继续丰富教育、青年交流年的活动，进一步加强两国高校、智库特别是青年学者以及媒体界的交流，做好为两国友谊与发展作出贡献的人物和事例的宣传。

第三，强化“一带一路”倡议同匈牙利国家发展战略对接的层次性。在国家层面，匈牙利于2011年启动“新塞切尼计划”（New Széchenyi Plan），^[26]以助推匈牙利经济增长，在10年内新创造100万个就业岗位。该计划重点涉及7个领域，分别是医疗健康产业、绿色经济开发、住房计划、企业发展、科技创新、扩大就业和交通。2014年，匈牙利启动“塞切尼2020”计划（Széchenyi 2020）^[27]，旨在推动匈牙利于2014—2020年充分利用欧盟结构基金，分别为在融合基金（ESF）上吸收219亿欧元（4980万欧元用于青年人就业、3.618亿欧元用于地域间合作）、农村农业发展基金（EARFD）吸收34.5亿欧元，以及海事和渔业基金（EMFF）吸收3900万欧元。在次区域层面，对于匈牙利来说，至少有维谢格拉德集团和中东欧两大次区域需要重视。在维谢格拉德集团内，匈牙利可以通过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向其他三个集团成员推广其向东开放的理念和政策效果，进而深化自身以及维谢格拉德集团国家的发展同“一带一路”倡议的对接。同时，由于维谢格拉德集团在发展同西巴尔干地区以及欧盟东部伙伴关系国家的关系中具有较好的政治基础与实际经验，匈牙利在扩展“一带一路”倡议同这些国家的利益联系中亦可发挥作用。如前所述，匈牙利在“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的多个领域均走在整个地区前列。对于匈中双方来说，下一步重要的是如何使匈牙利继续在“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中保持领航角色。同时，双方应积极在“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和“一带一路”框架下开展三方合作或多方合作。

在欧盟层面，主要涉及容克计划。截至2019年7月，匈牙利获得欧洲投资银行批准的容克计划资金7.72亿欧元，计划投资38.34亿欧元，其缺口很大。匈牙利吸引容克计划的领域比较集中，即基础设施建设与创新以及中小企业。而发展中小企业的资金缺口特别大，匈牙利计划吸收19亿欧元，而目前只获得1.84亿欧元融资。新一轮投资计划将更多地聚焦中小企业发展领域和创新领域。^[28]“一带一路”倡议特别是正在进行的中欧投资协定谈判都将对匈牙利吸引投资有所帮助。此外，2011年上半年匈牙利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期间推动通过的欧盟多瑙河战略（EU Strategy for the Danube Region）^[29]也应高度重视。这是一项全面和可持续发展的规划，该战略主要涉及能源、环境保护、交通、基础设施、专业培训和创新、文化艺术活动、可持续的经济和旅游活动、中小企业合作、食品、体育、教育、健康等领域。项目涉及的14个国家均是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并有10个中国—中东欧合作成员国和1个观察员国^[30]，对接合作的意义和前景非常大。需要强调的是，欧盟于2018年9月推出的关于欧亚互联互通战略（Connecting Europe & Asia：The EU Strategy）^[31]的政策文件对促进欧亚经济增长具有重要作用。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莫盖里尼在文件发布后不久表示，欧亚互联互通战略绝不是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对立，而是愿与“一带一路”形成互动，这将有助于促进双方在这一领域的合作。^[32]对于同是欧盟成员以及共建“一带一路”倡议重要国家的匈牙利来说，其将在“一带一路”倡议和欧洲投资计划对接建立的中欧互联互通平台中发挥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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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徐刚，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一带一路”研究中心副秘书长。

[2] 继1949年10月2日苏联之后，保加利亚（10月4日）、罗马尼亚（10月5日）、捷克斯洛伐克（10月6日）、匈牙利（10月6日）、波兰（10月7日）、民主德国（10月27日）和阿尔巴尼亚（11月23日）相继与新中国建交。

[3] 欧尔班总理首次提及“向东开放”概念是在2010年9月5日。然而，欧尔班政府正式将“向东开放”纳入匈牙利对外贸易政策是在2011年春。“Eastern Opening”，https：//theorangefiles.hu/eastern-opening/。

[4] A KÖVETKEZ Ő LÉPÉS SZÉLL KÁLMÁN TERV 2.0，2012，Április，https：//index.hu/assets/documents/belfold/szkt_2_0.pdf，p.190.

[5] 参见《李克强总理在匈牙利媒体发表署名文章》，2017年11月26日，中国政府网，www.gov.cn/guowuyuan/2017-11/26/content_5242261.htm；Bogdan Góralczyk，“China's interests 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enter the dragon”，European View，Volume 16，Issue 1，June 2017，p.155.

[6] 《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2015年3月28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5-03/28/c_127631962.htm。

[7] 《携手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上的演讲》，2017年5月14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7-05/14/c_1120969677.htm。

[8] 《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匈牙利关于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全文）》，2017年5月13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https：//www.fmprc.gov.cn/web/ziliao_674904/1179_674909/t1461257.shtml。

[9] 《习近平会见匈牙利总理欧尔班》，2017年5月13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7-05/13/c_1120966634.htm。

[10] 《李克强同匈牙利总理欧尔班举行会谈时强调 将中匈传统友好与互利合作推向新的水平》，2017年11月29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7-11/29/c_1122032072.htm。

[11] 《齐心开创共建“一带一路”美好未来——在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2019年4月26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2019-04/26/c_1124420187.htm。

[12] 《习近平会见匈牙利总理欧尔班》，2019年4月25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9-04/25/c_1124416683.htm；《李克强会见匈牙利总理欧尔班》，2019年4月25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9-04/25/c_1124416399.htm。

[13] 第一，尊重中东欧国家人民的制度选择；第二，希望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基础上发展同中东欧国家关系；第三，中国和中东欧国家之间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双方的合作遵守双边原则；第四，支持中东欧国家和平解决纠纷，以及提升地区合作的努力。参见《中国同剧变后的中东欧国家发展双边关系》，外交部网站，http：//www.fmcoprc.gov.hk/chn/topic/zgwj/wjlshk/t8994.htm。

[14] 中国官方媒体第一次使用中东欧是1992年6月29日《人民日报》第6版刊发署名新华社报道的《匈牙利总统说 中东欧面临种族大问题》。不过很显然，这只是报道上的转引。此后，《人民日报》1993年6月23日第6版刊发的新华社记者孙维佳的《欧共体将加强同俄及中东欧关系 重申力促乌拉圭回合谈判年底前结束》和1994年8月26日第7版李钟发的《德在中东欧经济影响增强》 都是记者的叙述。而中国官方、领导人第一次明确使用中东欧称谓是1995年7月12日《人民日报》第1版刊发的《江泽民主席在匈牙利全面阐述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发展关系五原则》。

[15] 2016年6月，塞尔维亚、波兰同中国分别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16] 《习近平会见匈牙利总理欧尔班》，2019年4月25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9-04/25/c_1124416683.htm。

[17] 上述数据均摘自中国驻匈牙利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网站。

[18] 《丰原集团：匠心打造中匈精品合作项目》，《国际商报》2019年8月29日第10版。

[19] 按先后顺序是北京外国语大学（1961年）、中国传媒大学（2003年）、上海外国语大学（2015年）、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2015年）、四川外国语大学（2015年）、天津外国语大学（2016年）、华北理工大学（2017年）、四川外国语大学成都学院（2017年）、西安外国语大学（2017年）、北京体育大学（2018年）。

[20] 参见刘作奎等著《中东欧国家华侨华人发展报告2018》，内部资料，2018年6月6日，第4—5页。

[21] 参见刘作奎等主编《中国和匈牙利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历史、现状、前景及政策建议》，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8页。

[22] 2016年6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先后对塞尔维亚、波兰进行国事访问。匈牙利成为唯一一个签署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但中国国家主席尚未访问的国家。

[23] 2011年，烟台万华实业集团以12.3亿欧元投资收购了宝思德工业园96%的股权。

[24] Georgi Gotev，“Visegrad express railway project unveiled”，02 October，2018，https：//www.euractiv.com/section/central-europe/news/visegrad-express-railway-project-unveiled/.

[25] “中国—匈牙利人民友谊贡献奖”由匈牙利“长城匈中友好协会”等12个机构于2013年共同设立，以表彰为加深两国关系作出重要贡献的个人和机构。该奖项得到匈牙利政府的大力支持，“长城匈中友好协会”主席系国会议员欧拉·洛约什，历届颁奖都由匈牙利对外经济和外交部部长亲自颁发。

[26] “New Széchenyi Plan”，Ministry for National Economy Hungary，https：//polgariszemle.hu/images/content/pkm/New_Szechenyi_Plan.pdf.

[27] “Széchenyi 2020”，https：//www.palyazat.gov.hu/download.php？objectId=1080755.

[28] “Investment Plan：Hungary”，https：//ec.europa.eu/commission/priorities/jobs-growth-and-investment/investment-plan-europe-juncker-plan/investment-plan-results/investment-plan-hungary_en.

[29] “EU Strategy for the Danube Region”，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PDF/？uri=CELEX：52010DC0715&from=EN.

[30] 10个中国—中东欧合作成员国分别为保加利亚、捷克、克罗地亚、匈牙利、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罗马尼亚、波黑、黑山、塞尔维亚，1个观察员为奥地利。其余3个国家为德国、摩尔多瓦和乌克兰。

[31] “Connecting Europe & Asia：The EU Strategy”，19 September，2018，https：//eeas.europa.eu/delegations/mongolia/50699/connecting-europe-asia-eu-strategy_en.

[32] 转引自《“一带一路”加速欧亚互联互通》，2018年10月16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10/16/c_112356556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