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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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控制

凯瑞的麻药下去了,她缓缓的醒了过来。

“嘿。”她跟身边的医生打招呼。

“嘿。”格蕾笑着看她。

“结束了吗?”凯瑞问。

格蕾笑着点点头:“手术很成功,我们只是继续观察你的情况。谢帕德医生马上就过来为你检查。”

“能再说一次吗?”凯瑞希望她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什么?”站在病床另一边的埃里克斯问。

“说他的名字,谢帕德医生。”凯瑞自己能感觉到,她顿了一下,没再感觉到脸上有异样:“我的天啊,看我的脸!”她激动起来,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谢帕德医生。”

脸没有再红起来。

“我猜这个手术是值得的。”格蕾跟埃里克斯说,他们由衷的为病人开心。

他们俩走出病房:“我还认为动那么大的手术只是不让人知道你的感觉,实在是很笨。”

“是吗?你这样觉得?”格蕾问。

“不,我想不算是吧。”埃里克斯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站住脚回过头来说:“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聊聊。”他也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我没事。”格蕾故作轻松的说。

“这句话你今天说了很多次。”埃里克斯一针见血刺破她的逞强。“听起来已经不像一句话了。我只是说,你可以和我聊聊。”他的目光很真诚。“即使我重复你说的每一句话,他们也不喜欢我,说我是个骗子。”

“伊兹喜欢你。”格蕾的目光很清澈,她的揶揄让他脸红了。

“你脸红了!”格蕾叫破了。

“闭嘴吧!”埃里克斯真的脸红了。

“如果你在乎的话,我不懂你为何还能如此理智。”他慢慢走回来:“如果我发现我母亲得了癌症,我肯定早就醉倒在酒吧里了。”

他们俩都倚在窗户边坐定。格蕾问他:“你想听丑陋的真相吗?”

“你有吗?”埃里克斯摇摇头:“我从没想过你会有什么丑陋的真相。”

“我更害怕她没有癌症。”格蕾不再看埃里克斯。

“唔,肝癌发作很快,”他们都是学医的,都明白:“非常痛苦,但是很快。而且他们给肝癌mafei。但他们不会给阿兹海默症患者mafei。”

“是,不会的。”格蕾停顿了一下:“什么样的人会希望自己的母亲的癌症?”她自我厌弃的说。

————

“很不容易。”理查德一个人在爱丽丝的病房里,这会儿爱丽丝还没从麻药中醒过来。

“对于先死的那个人来说很不容易,”他自言自语轻叹:“但是活下来的那个也不好过。”

————

格蕾趴在护士站的导医台上,乔治在旁边默默的陪着她。

伊兹从远处走过来:“你拿到你母亲的检查结果了吗?”

“还没。”乔治替她回答。

伊兹走过来坐到乔治和格蕾中间。

“克瑞斯缇娜怎么样了?”格蕾转过头来问伊兹。

“她要痛一段时间,但是她会没事的。”伊兹的兴致也不高,今天的糟心事太多了。

“真高兴你当时在场。”格蕾由衷的庆幸。

“真的吗?”伊兹怀疑的问。

“真的。”

伊兹自嘲的笑起来:“只不过······许多时候我觉得你和克瑞斯缇娜好像跟我合不来。”

格蕾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她看着伊兹迟疑了一下说:“至于埃里克斯······”

“是的,我知道。”伊兹无所谓的打断她:“我知道你们都讨厌他,随便吧。”

乔治发出抗拒的嘟嘟声。

“对,我们是讨厌他,”格蕾很真诚的说:“但是我只是想说我相信你,如果我们了解他就会发现其实他还不错。”伊兹窃喜,顿时笑容满面。

“爱丽丝·格蕾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检验科的医生亲自把报告送过来了。格蕾接过来,托着腮看完,一把拿起报告递给乔治:“给她看吧。”

伊兹在向前走着的格蕾身后问:“梅瑞德斯,你没事吧?”

“不,我一点也不好。”格蕾不想再说什么,她慢慢得走远了。

“格蕾医生?”乔治来到爱丽丝的病房。听到他的声音爱丽丝一下子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躺下闭上眼睛。

“噢,撒切尔,我今天忙死了,我很累,你走吧。”

“不。”乔治拒绝。

“什么?”

“不。”乔治回头看看窗外,看见没人就开始自己的表演:“我是撒切尔·格蕾,我是你老公,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我,但是事实上我也不太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话的语气,也不喜欢你对梅瑞德斯说话的语气。你应该对她好一点。”

爱丽丝看着乔治许久,慢慢说:“我很抱歉。”

“你?”乔治听到她的抱歉反而很惊诧。

“我到底怎么了?撒切尔?”爱丽丝感觉今天的撒切尔也有点不太正常。

“你肝脏的肿瘤······”

“是恶性的吗?”爱丽丝双眼放空:“我是说,是呃······该死!”

“是恶性的吗?”她又问了一句,想确认一下。

乔治摇摇头:“不,是良性的。”

爱丽丝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

爱丽丝让出病床的一侧,拍拍枕头,示意乔治过来。

乔治一脸茫然的走近病床,按照爱丽丝的示意坐到她身边。爱丽丝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在枕头上,爱丽丝面带微笑紧紧的依偎在乔治身边。抬起头轻轻的亲吻着乔治的脸颊,乔治更懵了。

格蕾一个人坐在大厅外的长椅上哭泣······

“梅瑞德斯?”谢帕德从大厅里走出来,“梅瑞德斯。”

“不要。”她哭泣着,没有回头:“求求你,什么也别说。”

“好的。”

格蕾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我好累,我母亲也好累,克瑞斯缇娜发生的事······还有你······恨你让我疲惫不堪······”她走上前去,抱着他的脸抬起脚尖吻住他:“我不想再这样了。”她真的想正式跟他告别。

“怎么会有人如此充满攻击性又如此迷人?”伊兹面带微笑看着埃里克斯。

“这是一种艺术的表现。”埃里克斯也认真的看着伊兹回答,

“嗯。”伊兹听到回答点点头,飞快的闪一边去了。

伯克在病房给病人解释手术过程:“我们本来以为可以用简单的方法取出肿瘤,但是它比我们预料的复杂。肿瘤已经渗入了心包膜,导致心脏外部肌肉出现撕裂。”

“好复杂的医学用语。”病人有点听不太明白。

“意思是······”伯克拿下眼镜来揉了下眼睛:“你的心脏破掉了······但是现在我······你先会没事的。”他想起了克瑞斯缇娜。

他不可抑止的想念她,但走到她的病房门口却发现她的房间里满满的人,没有他插足的余地。她的朋友们都围绕着她安慰着她,而她却还未真正清醒。

————

没有人想失去控制,但是身为外科医生没有比失去控制更加糟糕的事。那是软弱的表现,无法应付工作。

有时候,事情由不得你。当世界停止转动,你才会发现你光亮的小手术刀根本救不了你。

无论你多顽强的抵抗,还是堕落,像落入地狱般可怕。除了,假如你是故意让自己坠落,好让你的朋友有机会及时把你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