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1]

曾共山翁把酒卮，霜天白菊绕阶墀[2]。

十年泉下无消息，九日樽前有所思[3]。

不学汉臣栽苜蓿，空教楚客咏江蓠[4]。

郎君官贵施行马，东阁无因再得窥[5]。

【解读】

本诗作时，当在上一篇前后。重阳把酒赏菊，李商隐不禁想起多年前令狐楚对自己的关爱与栽培，对比其父，官位渐高的令狐绹就显得狭隘小气了，自己虽屡启陈情，他却仍是不冷不热，难怪诗人要批评他不肯学引进西域有用之物的汉臣，而让怀才之士空自叹息。“不学”二句虽是用典，意思却很显豁，矛头所指明白无误。结句忍不住牢骚加讽刺，还有清醒的绝望。这诗倘让令狐绹看到，肯定要生气光火，从而对李商隐更为不利。主张写诗应温柔敦厚的论者也认为有“太讦”和“不避（令狐）楚讳”（诗中用了楚字）之弊，“皆不可之大者”（方东树《昭昧詹言》），然而，看来诗人是骨鲠在喉，顾不得那许多了。

[1] 九日：指农历九月九日，俗称重阳节。

[2] 山翁：指晋人山简，他镇襄阳时，以耽酒出名，此借比令狐楚。李商隐在楚幕，楚饮酒，他常在旁，所谓“将军樽旁，一人衣白”（义山《奠相国令狐公文》）。把酒卮（zhī之）：持杯饮酒。卮，酒杯。白菊：为令狐楚家所特有的稀罕菊种，刘禹锡《和令狐相公玩白菊》“家家菊尽黄，梁国（楚封梁国公）独如霜”可见。

[3] “十年”句：令狐楚卒于开成二年（837），至商隐作此诗，已逾十年，举成数言之。

[4] 汉臣栽苜蓿：《史记·大宛列传》载汉通西域，得蒲陶（葡萄）酒、大宛马，马嗜苜蓿，汉引种蒲陶和苜蓿于内地，甚至离宫别观之旁。楚客咏江蓠：楚客指屈原，其《离骚》：“扈江离与辟芷兮”，江离即江蓠，与辟芷（白芷）都是香草。义山以楚客自比。

[5] 郎君：指令狐楚之子令狐绹。行马：叶葱奇注引《演繁露·行马》：“晋魏以后，官至贵品，其门得施行马。行马者，一木横中，两木互穿，以成四角，施之于门，以为约禁也。”叶云清末民初衙署及大第者宅门两旁犹有设者，俗呼拒马叉子。（《李商隐诗集疏注》）东阁：《汉书·公孙弘传》：弘为宰相后“起客馆，开东阁以延贤人”。颜师古注：“阁者，小门也，东向开之，避当庭门而引宾客，以别于掾吏官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