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鸡灵
三十鸡灵
清宣统年间,山东济南城外庞各庄内有一破落豪绅姓庞名杰梧,自幼酷喜斗鸡,其父母阻之,劝其攻读,然其置若罔闻。年近而立时,父母去世,无人阻拦,任其所为,于后院专建一斗鸡场以娱之。
斗鸡体魁梧、体质健壮结实、结构匀称紧凑、筋肉强、性强悍、善斗乃基本特征也。骨骼发达,骨质致密而粗硬。头、颈昂起,颈、胸、胫成一直线。冠红色,冠、髯、耳垂小。眼大而锐,喙粗短、坚硬呈楔形,尖端微弯而甚锐,颈粗长而灵活,腿强劲而有力,爪粗大而坚利。全身羽毛稀薄、粗刚、短而紧贴体表,并富光泽,羽色以黑羽居多也。
斗鸡种类按其地理分布,有河南斗鸡、山东斗鸡,尤以产于开封、郑州与洛阳之地斗鸡血统纯,更著名。另有安徽北部、云南西双版纳与福建漳州所产斗鸡。种类繁多矣。为集全天下斗鸡,庞杰悟走南闯北,四处搜寻,竟将天下斗鸡尽纳院中,其养斗鸡场成展园也。
杰梧酷爱斗鸡,为此而弃娶妻生子。天热时,其为斗鸡掌扇;天冷时,其将火盆搬至斗鸡房内。如此,其斗鸡愈多,品种齐全,其善养斗鸡之名远扬矣,。
一日晚,杰梧训罢斗鸡正欲回房入寝,忽闻院外叩门声。其开院门视之,大吃一惊,见叩门者身着一身红袍,面色如血,声气如雷。其不识此人,正欲开口问之,此人一揖先曰:“公子可姓庞?闻庞公子善养斗鸡,此亦吾平生之爱也,故此冒昧登门,不知公子可否愿将所养斗鸡让吾观赏之?”庞闻罢,知红面汉乃同道中人,大悦,拱手曰:“此有何难?请尽情赏之。”
来访者自荐姓季名灵,庞领客视遍斗鸡,季观后兴奋之极,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曰:“庞公子果名不虚传,天下斗鸡尽入贵院,可称善养斗鸡者也!妙哉!來而不往非礼也,吾亦养异样斗鸡,不知公子可愿至吾陋处观赏之?”此乃其求之不得,即刻应之,其兴然随客出宅院。季牵庞之手,二人飘逸而去矣。
不多时,季引庞至一个空旷山谷中。庞见四下荒无人烟,心有畏惧,然为观异样斗鸡,,全身蓄势,防季灵对己有不利之举,其随季一路前行。果行过山谷,其见面前有一宅院,院内只有一茅草屋,四下寂寥无人,孤零零,景致甚暗淡也。
季引庞入院,昂头呜呜高呼,茅草吾内飞出形态各异数斗鸡,雄赳气昂,引颈高啼,啼声嘹亮,庞顿呆傻矣,其虽区区数只斗鸡,然气势竟胜于庞所有斗鸡,相比之下,庞所有斗鸡一文不值矣。
季立于院中,口学斗鸡鸣叫之声,其中俩斗鸡闻声跳起,于半空中厮斗,庞视之,顿目瞪口呆,惊奇不已,连呼奇哉。
俩斗鸡于空中激烈斗之,难分胜负,片刻之后,季再呜一声叫,俩厮斗正酣斗鸡突停下,双双落地,停于院中不动。季谓庞曰:“公子可有雅兴再观赏某家别样斗鸡?”庞意犹未尽,频点首应之。季此次并无呼声,却抬足于地重跺之,茅草屋内传出如凤鸣啼声,一全身通红似火斗鸡飞跃而至近前。只见此斗鸡大摇大摆,昂颈鸣一声,原先挺立院中俩斗鸡竟俯首呆立,全身抖动,其余数十斗鸡亦尽出屋,匍卧而至近前,庞见之,赞叹不已、自愧己不如也。
庞大饱眼福,其再三恳求季送其一斗鸡,称愿出贵金购之。季坚决不允,其苦苦相求,欲跪而求之,季叹曰:“唉!吾之斗鸡从不鬻之,吾见公子酷喜斗鸡,于此份上,携公子来此欲赠与公子一斗鸡,奈何公子竟一路猜疑吾之来意,让吾寒心也。”
季此话一出,庞顿面红如赤,似见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言可云,忙双手揖礼,羞涩难当,低头再视院中斗鸡,依依不舍欲转身而去矣。孰知,未等其脚步跨出,季竟挽留曰:“也罢,若非公子如此喜爱斗鸡,吾今日决不会将斗鸡送出,贤弟止步矣!”其闻之大喜,转身再向季鞠躬,问曰:“不知兄台肯将何鸡送与劣弟?”
奇异忽现之,季灵口发嘘嘘驱声,诸斗鸡听令即刻返屋。后其衣袖抖动,从袖内竟跳出一小斗鸡,似鸽子般大。其谓庞曰:“公子若不嫌弃,吾即将此斗鸡赠予贤弟,汝可愿收否?”
庞万未料之,经苦苦哀求,季竟送其一鸡雏,心中不悦,面即流露出。季识出其心思,口发一声哼,小斗鸡扑棱翅膀飞回季手中,小心托至其手中,曰:“公子可细视之。”
庞再细视之,见此小斗鸡虽不大,竟已成鸡,托于手中沉甸如铁,二目亮如灼星,怒气勃发,知异种也,遂小心收入袖中。心下尤有不甘,思量再求之,然难以张口。季视出其心思,面顿显愠色,厉声喝曰:“世人皆贪心,公子亦如此。吾却不敢留客矣!庞公子,切记,若令此斗鸡蒙尘,吾遂将自行收回,勿谓言之不预也。”
即下逐客令,庞宭,行礼告别,季亦不相送。其步出院,回头视之,大吃一惊,茅草屋忽不见矣!原本茅草屋之处竟乃荒山野岭也。其情知怪异,却无从探究,摸摸袖筒,斗鸡尚存,其寻原路归之。
小斗鸡神勇非常,庞虽有良种斗鸡无数,竟无一能与之匹敌,偶一相遇,小斗鸡跃起丈余,双腿钳对方脖颈,令其无法呼吸,即刻败之。庞甚爱惜,携小斗鸡至斗鸡赌场,屡战屡胜,无一能胜之。
一日,京城一刘巡抚至济南,刘乃庞父结拜兄弟也,至庄内探望,却不知庞父已早故。刘巡抚与杰梧唏嘘一番,问曰:“久闻贤侄善养斗鸡,不知可否让吾观赏之?”庞难抹情面,让巡抚至鸡舍观赏,观后赞不绝口,夸赞时面露不甘之色,曰:“本官视贤侄非吝啬者,为何不尽出所有让吾观赏之?”庞闻言面红至颈,之所以未将小斗鸡示之,实恐刘巡抚出口索求,无法拒绝。然刘巡抚既开口问之,必早已闻之。
故而,庞无法再瞒,取出小斗鸡请刘巡抚观赏。刘托于手中,祥视之,爱不释手,果不愿还回,其见庞不语,亦不言之,庞自知其意,却碍其与父之关系,又不敢硬性夺回,无奈见其将小斗鸡强行夺之。
几日后,庞难以忘怀,至城内刘巡抚暂住驿站回访,言谈时询问小斗鸡之事。刘巡抚面露烦躁,曰:“本官以为贤侄名声远扬,孰知盛名之下,名不副实,空有虚名也!”庞不解何意,刘巡抚又言,其将小斗鸡取回后,欲让县令重赏庞,县令口中诺诺,逢迎中隐含不恭之色。其追问之,县令方言:“大人为庞所骗,此何斗鸡,分明乃雏也,却当神鸟送大人,大人不办庞欺瞒之罪已大度宽容,焉能重赏之?”其不信,让县令放出一斗鸡,令与小斗鸡拼斗。孰知,小斗鸡竟全失先前神勇之态,仆俯于地任对方啄咬,毫无反抗之力。令其颜面皆失。恼怒之下,令人将小斗鸡丢入犬笼,喂恶犬而罢矣。
庞闻罢,痛彻肺腑,却难言之苦,欲寻回小斗鸡残骸安葬之,却遍寻无果,犬笼内鸡毛无剩。其无奈,悻悻然归之。
当夜,庞入寝后,猛见季灵现之面前,嗔庞曰:“吾先以为庞公子乃爱斗鸡之人,却不知也是趋炎附势之辈,吾后悔,焉能任汝污吾小斗鸡?故先行取回,另吾将带走汝所有斗鸡,随吾尽享世外之乐去也!”庞觉非季所言之人,欲行辩解,却不待言,季袖中突跃出小斗鸡,尖喙利爪扑向庞,庞大骇,大叫一声,苏醒,竟一梦也。
庞觉其梦怪异,难以再寝,待天微亮时,起身至后院鸡场视之,果见鸡场斗鸡皆无,空空如也。此时,其方悟出:季灵之谐音即鸡灵,乃鸡神也,厌其以斗鸡寻欢取乐,并趋炎附势,故尽收其斗鸡,以示惩之。
从此,庞受此痛击,再也无心养斗鸡,鬻去家宅。至灵岩寺,削发出家,皈依佛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