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山的那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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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原来她也是

三个人穿梭森林,远远地一盏挂在木头三脚架上的油灯亮着微弱的光,像在指引他们方向。

小溪潺潺流水声越来越近,岸边放有渔具和撑起来的灰色帐篷,黑水牛正在埋头吃草反嚼。

姜羽推着轮椅,指向西边树林一个面积不足十平米的木屋,介绍:“到了,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邵允哥亲手搭建的小房子,怎么样,不错吧?”

仲北朔特煞风景的说:“哦,违章建筑。”

姜羽:“……”

他挪轮椅移动到鱼竿前,望着清澈溪水波波粼粼倒影的白月光,表面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姜羽白他一眼,小声嘟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邵允拿驱蚊水路过,恰巧听见她吐槽,温柔提醒道:“习习,我觉得这城里人刚进村,可能因为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所以才会脾气差。你少说两句,别待会儿又吵起来。”

“知道啦。”姜羽撇撇嘴答应着,也就只有邵允哥的话她能听进去。

她的邵允哥绅士礼貌,性格温和,风度翩翩。不会凶她骂她,而且相处时常常忍让她的小性子,还总摸着她的脑袋夸可爱。

再看看这个城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好像她和他天生八字不合。别人都是相逢即是缘分,而她则是相逢立即吵架。

同样都是男生,咋差别这么大呢?

“习习,找找渔网。”

她问:“在哪里?”

邵允点燃第二盏油灯挂到仲北朔的轮椅扶手上,顿了顿,说:“好像放在屋子里吧。”

“哦!”姜羽走进小木屋,几分钟后抱着渔网蹦蹦哒哒跑出来,细心问:“邵允哥,蚯蚓够不够?”

“不太够,我抓了三条,转眼间就看不见你人影了。急匆匆窜树林里找你,还没准备好。”

姜羽手提小锄头,兴冲冲笑道:“那我再多挖几条~。”

邵允同仲北朔坐在岸边聊天,他邀请他一块儿钓鱼,俩人很快熟络起来。

姜羽四处掀石头挖土坑,搞得满手都是脏兮兮的泥巴。

仲北朔见状,嫌弃道:“真脏,像小孩一样。”

邵允摇摇头,淡笑不语。

他误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探视性问道:“你喜欢她?”

邵允显然没预料到话题会突然引往情感方面,愣愣看着那抹小巧玲珑的活泼身影,没有很快回答出来。

仲北朔见他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像略有迷茫似的,换个说法又问:“你喜欢她哪里?”

“呃……”邵允摸摸后脑勺,腼腆道:“就喜欢她那样儿。”

一个大男人忸忸怩怩的别提多奇怪,仲北朔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拧眉抖抖肩膀,追问:“哪样?”

邵允这回没有停顿,脱口而出:“纯天然不做作,善良单纯的好女孩。”

“善良?”仲北朔嘴角微抽。

她善良吗?他居然完全看不出来。她可是半个小时前刚刚用石头砸过他脑袋瓜子的蠢蛋,哪来的善良?

“是啊,”提及姜羽,邵允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习习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比如,我们念小学的时候,她养的小白兔生病死掉了。习习哭的稀里哗啦,不忍心丢掉,就在西瓜地给小白兔做了个坟。后来她去瓜地看瓜,经常盯着兔子坟发呆。还有最近,住在村南的赵嫂离异带娃含辛茹苦,习习隔三差五就帮赵嫂照顾两岁多的奶娃……”

仲北朔第二次接触姜羽,他没有参与过她的从前和曾经,所以他对邵允描述的事情感触不深。

“你别看习习身子骨精瘦弱小,但是她天不怕地不怕,性格生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邵允叹息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很少见她哭鼻子,就连摔跤磕歪门牙,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印象中,我只见她哭过两回。一次是她母亲逝世时,另一次就是小白兔死掉的时候。她很坚强,坚强的让我心疼。”

仲北朔听到这里,一股难言的苦涩席卷心窝。

“冒昧问一句,”他插话,“她母亲为什么逝世?”

“胃癌。”

姜羽的妈妈先天性抵抗能力薄弱,大病小病频繁缠身。治疗的中西药像一日三餐,久而久之便成了药罐子。

芋头村的卫生条件较差,村民喝的水为地下抽取。

八年前,她妈妈查出患有胃病,却不知道病源来自不干净的地下水,后因农村医疗水平不佳而导致病变癌症恶化身亡。

“习习妈病逝时,她只有十岁。”

邵允从脚旁塑料袋抓把鱼食洒向垂钓的水面,激起涟漪阵阵荡荡。

“原来……她也是单亲家庭。”

仲北朔转移诧异目光,缓缓看向纹纹水波,心情五味杂陈。

她和他一样,失去了挚爱的亲人,可是她却没有整日郁郁寡欢。

父亲姜涛一把屎一把尿将姜羽拉扯长大,她自小就被同龄人歧视有娘生没娘疼。所以她很坚强,认为悲伤并不能改变失去亲人的现实。姜羽是典型在逆境中长大的孩子,所以她比别人更热爱生活,珍惜当下,知足常乐。

“你和习习认识的时间不长,不清楚她有很多优点。”邵允说:“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值得关心和爱护。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了。”

仲北朔沉默的垂下眼帘掩盖心中悲伤,淡淡道:“嗯。”

几十米开外,姜羽成功挖获五条蚯蚓,站起来兴高采烈的说:“耶~!邵允哥,你快看——”她话说到一半,视线被仲北朔的背影所吸引。

虽然他背对她,看不清正脸,但她脑海情不自禁幻想出那张如同妖精般精致绝美的俊脸轮廓。

此时此刻,他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姜羽望着他孤独落寞的身影,思绪片刻停滞发呆。

仲北朔周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冷气息,像一个闭塞的盒子,姜羽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打开他。

长得那么帅气,假如他敞开心扉,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吧?

“抓到几只?”

邵允离开马扎凳走近,她双手捧着几只蠕动的蚯蚓还在出神。

“习习?”他轻唤,顺着姜羽灼灼的目光瞧向仲北朔,困惑道:“你在看什么呢。”

小碎步一溜烟的经过邵允,姜羽似有意回避,隐瞒结巴道:“没,没什么。”

他从未没有在姜羽眼里见过那样炽热的眼神,像火光般明亮。

还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