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山的那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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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反省

那一刻,心动绝非偶然。

姜羽似乎不能自拔的迷失在仲北朔片刻光芒闪烁的眼中,心,仿佛也跟着被魅.惑了。

果然是罂栗花,剧毒且上瘾。

如果不知道他是从大山那端搬来的城里人,恐怕她真的会以为他就是罂栗花变成的妖精。

“啊,有了有了。”邵允突兀的声音将她注意力转移。

他拉动鱼竿,一条肥硕的草鱼成功被钓上岸。它张大嘴呼吸,扑腾着身体寻找水源。

姜羽跑回来赶紧按住它,夸赞道:“邵允哥真厉害!”

仲北朔略感意外:“居然真能上钩。”

她嘴角弯翘,得意道:“当然啦,邵允哥的钓鱼技术在芋头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呢!”

瞧她笑的傻样儿,像夸赞自己似的。

仲北朔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姜羽搬起脚边石头砸晕草鱼,屁颠屁颠的送到火堆旁。

“邵允哥,怎么吃?”

“嗯……”邵允将砂锅放到火坑上,思考几秒,微微笑道:“习习爱吃水煮鱼,今晚就做水煮鱼吧。”

“好耶~!万岁~!”姜羽快乐的像小孩似的手舞足蹈。

明明前一秒还在对他犯花痴,下一秒就夸赞别的男生。

仲北朔心里有些不爽,讲话也变得带刺儿:“鱼有很多种吃法,比如炸、煎、烤、糖醋、红烧,你偏偏喜欢做法最简单的水煮鱼,还满足的要死要活,村姑就是村姑,真是没见过世面。”

“哼,等会你吃过邵允哥料理的水煮鱼,就知道他的厨艺多么精湛绝妙了。”姜羽叉腰反驳:“你一个没出力没帮忙只会坐享其成的人,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仲北朔暂时无法辩解,气的歪嘴,看向别处。

邵允和她讨论烹饪,姜羽清脆灵动的笑声自身后传来。

仲北朔右手不自觉攥成拳头,夜深人静,总觉得她那时不时发出的笑声十分刺耳。

火堆附近围满小飞虫,躲藏在山林中的蚊子也来寻找光源。

仲北朔挥手不停驱赶蚊子,他的后颈、胳膊、小腿,但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遭殃,短短几分钟内被咬的满是小包。

他烦的抓耳挠腮,忍无可忍吼道:“村姑!拿驱蚊水来!”

姜羽弯腰在树林外围寻找东西,仲北朔高声喊道:“喂!我让你拿驱蚊水,没听见么!”

她连根拔起一棵植物,摘取叶子,折回来,理所当然的说:“是啊,耳聋听不清。”

仲北朔盯着她掌心的几片绿叶,眉毛渐渐拧的像麻花。

“这是什么,驱蚊水呢?”

“这是痒痒草,可比驱蚊水管用多了。”姜羽随后想了想,补充道:“主名叫宽叶荨麻。”

仲北朔撞上知识盲区,气急败坏道:“我管它叫什么怏怏草还是细叶欠骂,你是不是在拿我开玩笑取乐子!?”他异常烦躁的抓着浑身蚊子包,催促道:“快点给我驱蚊水,痒死了!”

姜羽咋舌,张嘴吃掉宽叶荨麻,咀嚼几下后将碎叶子吐出来,再用手指碾压出汁液。

没等仲北朔及时反应,她就一巴掌把黏黏糊糊沾有口水的绿叶拍在他小腿最显而易见的蚊子包上。

“你!”仲北朔气的脸都绿了,倍感莫名其妙:“你这个小疯子,搞什么,精神病啊!”

姜羽置若罔闻,假装没听见他的不满,继续嚼碎叶子吐出来。

‘啪!’

她又将宽叶荨麻拍在他的胳膊上。

‘啪!’

她重复作业。

啪啪啪几下,他被蚊子叮咬过的地方全部黏满绿油油的宽叶荨麻。

“够了!”仲北朔顿时火冒三丈,他捉住她手腕,嗓音如雷贯耳的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的掌心微凉,力道加重,疼的姜羽试图挣脱钳制。

“放手,你、你攥疼我了。”

仲北朔很烦一句话重复多遍,他的耐心很快被磨光,气咻咻的低吼道:“我问你究竟在做什么!”

姜羽甩开他,揉着被捏红的手腕,说:“不识好人心!我在帮你止痒好不好,搞得像我要你命似的。”

仲北朔半信半疑质问道:“你把口水涂在我身上叫止痒!?”

“是啊,你小腿现在还痒痒么?”

他重重嘲讽道:“呵呵,自作聪明。老子的双腿没有任何感知能力,就算不擦你的口水也感受不到。”

姜羽讶异的眨眨眼,停顿几秒,接着说:“那你的脖子手臂总应该有知觉吧。”

他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刚刚被蚊子咬起包的皮肤早已不再瘙.痒。

仲北朔不情不愿的承认道:“好像……好像真的不痒痒了。”

“对吧。”姜羽白他一眼,“文盲了吧。”

“你说什么!”他又急了。

姜羽耐心解释科普道:“痒痒草之所以叫痒痒草,就是因为被虫蚊叮咬后可以用它新鲜的叶片涂抹擦拭止痒。”

仲北朔锋利如冰刃般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他内心深知,又擅自误会她了。

他们好像总是发生意料之外的争吵和误会,她的举动总是出乎他认为正常的范围。

陌生的芋头村,未知的明天,还有面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他初来乍到,原本焦虑不安的内心却因为她而产生了一丝丝变化。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

为什么他看不透她。

姜羽就像洋葱,剥开一层还有一层。

她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天真烂漫,究竟是故作坚强下一层漂亮的伪装面具,还是与生俱来的活泼开朗真性情?

为什么他搞不懂她。

姜羽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不清楚的另一面?

那股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好感度,像发酵的面团慢慢膨胀变大。

仲北朔开始注意姜羽,她撒放渔网时抖动的小手臂,她捡拾柴火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小麦色腰间,还有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好奇心,期待,期待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一个精精瘦瘦的女孩子,在青春貌美的年华中选择下地干农活。本应学会化妆变精致吸引异性的年纪,却满眼满心学的都是如何野外生存。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仲北朔很难想象出姜羽居然可以单手扛起足足有60公斤的他。

那薄弱的身躯,应该依偎在能帮她遮风避雨的男人怀抱。

那细小如竹竿的手臂,应该挽着紧实健壮的男人胳膊。

那微微翘起的粉嫩樱唇,应该掌握如何声讨男人欢心。

而她,生的玲珑可爱,却净做些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练就一身蛮力,只是为了多锄几块地。

她毫无赘肉的臂膀,仅仅因为营养不良。

她红润饱满的嘴唇,单单熟知应急措施。

仲北朔望着吹火添柴的姜羽,顿生怜悯。

错了,大错特错。

他不该嘲笑她没喝过咖啡,没吃过牛排,没见过保龄球的样子。

他不该嘲讽她的无知,而真正无知的人,是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