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孩的身体羞耻感

每一天我都在想我看上去是什么样。

——比安卡，17岁

女孩们还没到可以端起自助餐厅托盘的年龄，就已经开始担心发胖了。体重焦虑最早会在学龄前出现。在小学阶段，有40%～60%的女孩会监测她们的体重。到了青春期，有多达一半的女孩已经在进行极端的节食，包括禁食、催吐、使用泻药和减肥药。也就是说，每两个女孩中就有一个在这么做。

林迪·韦斯特（Lindy West）在她的回忆录《尖叫》（Shrill）中写道：“我不在乎我们能把多少女性送上太空，在这个世界上，女孩们在成长过程中依然会发现，胖女人会被嘲讽、公开辱骂，人们会将她们的肥胖与道德和智力上的失败联系在一起。”女孩的外貌影响着她的潜力，正如这会影响到她的思考方式、学习方式以及与他人的沟通方式。没错，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但是还不够。

就算一个女孩能在思想上摆脱社会观念的束缚，她可以成为任何她想成为的人，她也仍然在承受女性长期以来受到的压迫：她无法让自己变成自己喜欢的任意模样。女孩仍然被期望能拥有陈腐的刻板印象所要求的女性气质，在这方面，她们仍然必须追捧比基尼自拍照、聚拢胸罩、低腰紧身牛仔裤等。女孩可以有远大的抱负，但她仍然被期望身材娇小。

事实上，如果你想知道我们还需要取得什么进展，不妨请一群女孩来谈谈她们的身体。你很快就会发现，身体绝不仅仅是身体，它还是女孩的自身价值感、可爱程度和潜力的晴雨表。我们厌恶肥胖、崇尚纤瘦的文化把纤瘦的身材变成了终极资产，它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其他宝藏，如财富、智力、朋友等。女孩们习惯性地认为瘦子在所有领域都很成功，而超重的人既不讨人喜欢又懒惰。考特尼·马丁在《完美的女孩，饥饿的女儿》一书中告诉我们：“如果你超重了，即使你聪明、有活力、有趣、敬业，你也没有机会过上完美的生活。”

纤瘦理想，即拥有理想化的、传统观念中的纤瘦身材，分散了女孩们对日常工作和生活的注意力。人们认为，从青春期开始，关于身体的破坏性想法是女孩患抑郁症的比率比男孩高一倍的主要原因之一。大学女生是所有群体中最容易患饮食失调症的。我们很少谈论身体形象和身体羞耻感，这些已经成为女孩成长过程中的白噪声，我们知道它们存在，但很少对其加以讨论。

事实上，我为写这本书而采访过的女孩大多认为，她们的头脑和身体被围攻的程度很正常，这只是身为女性必须面对的事实而已。但是，当我们把女孩们的痛苦理解为一种成人仪式时——比如说，曾经有无数代人就是这么看待“刻薄女孩”的霸凌行为的——我们就会将女孩在其人生最艰难的阶段的不作为合理化。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女孩们的沉默或耸肩很少代表一切太平，它几乎总是指向一种秘而不宣的痛苦挣扎亚文化。

在这个问题上，人们仍然在保持沉默。我们只在女孩们明显生病时才会真诚地关注女孩们的身体。紧急情况下的干预可以让一些令人不安的行为，如饮食限制、身体强迫症和身体变形等被重新命名为少女期副效应。正如美国饮食失调协会（National Eating Disorders Association）首席执行官克莱尔·梅斯科（Claire Mysko）告诉我的那样，我们“使那些食物、体重和身体形象已成为其生活的主要破坏因素的人更容易看着别人说，那不是我，我没那么病态”。

这就是为什么本章要关注的不是饮食失调的女孩，也不是忍饥挨饿、大吃大喝或催吐、吃泻药的女孩。这一章关注的是如何支持大多数年轻女性，她们每天都要应对身体形象带来的令人筋疲力尽的挑战。她们是正常人，对她们来说，身体监控是一种隐形的、如影随形的疾病，是一种认知病毒，被感染后，关于吃什么、几时吃、什么时候锻炼以及如果不锻炼（或不能锻炼）意味着什么的问题，会扰乱她们的每日活动和人际关系。

本章将探讨为什么身体不仅仅是一副躯体。它正日益成为一个自我表现、奋斗和获胜的工具，在这一层面，女孩们的自信、勇气和真实性都受到了损害。在撰写本章的过程中，我认识到赋予女孩们力量的工作不能只停留在思想上，父母决不能止步于理解女孩们的生活中的身心关联，父母还得帮助她们改造这一关联。本章将教你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