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无法触及的人
全身笼罩在淡淡的白色光圈内，头顶的白发像是水母一样冒着白光，透过身躯能清晰地看到虚假星空的光芒。
白色的头发下方有一对散发着红光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像是两片红色的星云。
用暗物质构成身躯的阿基里斯像是李恒那样伸了个懒腰，瞬息之间就将这二十年经历的一切记忆吸收消化。
“你对我也太没有信心了，每次总是要这样捉弄我一下。”
“就算是之前那个第一次和你认识的傻白甜小女孩，她也是从我身上分离出去的一部分，可不会像你那样喜新厌旧。”
李恒此时伸手向前，似乎想要触碰阿基里斯的身体。
整只手掌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层淡淡的白色光膜，穿透了那具完全透明的暗物质身躯，直接从背后穿了出来。
原子内部充斥着巨大的间隙，冷暗物质之间的弱相互作用在阿米级别的微小距离之内，远远小于原子内部的间隙。
人类身体的接触实际上都是核外电子之间相互作用的结果，这种接触就和两团稀薄的人形气体之间的互相作用没什么差别。
对于局限于电磁力的普通生命体而言，暗物质生命与传说中的灵魂无异。
看不到，摸不到，碰不到。
两种不同的生命体之间仿佛隔着生与死的遥远距离，比起海鸟和鱼还要遥远得多。
下一刻，整具血肉之躯粉碎炸裂，李恒同样变成了一具完全透明的暗物质躯体。
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彩色光膜，脑袋上长着两个形似黑洞吸积盘的漩涡状眼睛，发出橙红色的光芒。
缠绕着彩色光芒的手掌抓住了阿基里斯散发着白光的脑袋，将那根像是天线一样的银白色呆毛压了下去，两个完全透明的暗物质生命碰撞到了一起。
“小吃货，你是不是叛逆期了，现在都开始吐槽我喜新厌旧了？”
“要是惹得你家主人不高兴，说不定我就不要你了，重新做一个新的小宠物。”
阿基里斯随手将自己脑袋上缠绕着彩色光膜的手掌拍开，淡定地回道：
“若你哪天真的对我没兴趣了，那你就会直接从我的记忆中抹去你的存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耐心地跟我说一堆没营养的闲话。”
散发着白光的银白色呆毛像是灯笼鱼的灯笼一样左右摇晃了两下，阿基里斯飘飘悠悠地飞上了天空。
“啧，长大了，不好骗了。”
两只漩涡状的眼睛闪了两下，李恒在以往的轮回里玩过好几次这样的套路。
最开始还能得到一些有意思的反馈，现在阿基里斯都习惯了他的这种恶作剧，让他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乐趣。
身体闪烁之间就飞到了天空中，两个浑身发光的透明人转瞬之间就来到了距离地面上万米大的平流层之中。
此时整个大洋洲的崩溃已经扩散到了其他的大陆，这颗星球上的几十亿人，以及他们这二十年来创造的一切事物，都在这场大崩溃中泯灭消失。
“人们的一切努力都没有意义”。
李恒以前说过的这句话并非什么悲观猜测，而是由他决定的注定未来。
无论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在一次轮回中取得了多少的成就与进步，他们的未来都会在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被切断。
这个临界点可以被称为技术奇点，但并非过往地球上的未来学家们推测中的模糊分界点，而是一个文明能存在信息场的临界点。
每一次这个星球上的文明将要达到产生信息场的临界点时，李恒就会将这颗星球回溯到21世纪初期。
一边从高空中观赏着这片席卷整颗星球的破碎风暴，李恒一边道：
“这一次我的身体直接贯穿了天鹅座X-1黑洞的事件视界，但很可惜没能触发什么新的事件。”
“就跟我打开欧几里得虫洞时一样，这些宇宙中的极端天体也同样无法触及我的身体，连造成丝毫影响都做不到。”
阿基里斯那对像是星云一样的红色瞳孔望向李恒透明的身体。
无论是曾经的血肉之躯，还是现在的这具暗物质身躯，都并非是他本身。
这些能被他们这些普通生命体接触和认知的身体就像是李恒穿在身体外的衣服，是被他的力量控制着的玩偶。
那具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身躯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接触到。
真空不空，即使将所有的明物质和暗物质都拿走，真空中仍旧充满了沸腾的虚粒子对。
普通的生命体，即使是夸克集团物质这种密度的身躯，对比真空依旧只是稀薄的气体人。
李恒存在的方式却无比霸道，他是“实心”的。
在他身躯占据的范围内，真空中的量子场都会被他挤走。
在他体内可没有什么沸腾的虚粒子对，凡是他所在之处，宇宙本身都要为他让路。
这种霸道的存在方式让通过量子场互相联系的事物根本无法接触到真正的他。
普通的血肉生命，暗物质生命，奇异物质撑开的虫洞，黑洞的事件视界。
连宇宙中最极端的天体都无法触碰到他，唯有白色蚊子和门之匙这两样物体，拥有着与他同样的本质。
阿基里斯与李恒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比起暗物质生命和普通血肉生命之间的距离还要遥远。
就像是经典广义相对论描述的黑洞事件视界，看似近在咫尺，实质上在扭曲的时空中隔着无穷远的距离与无穷久的时间。
想到此处，她伸出覆盖着白色光芒的手掌，抓住身边散发着彩色光芒的透明人。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触及到真正的你。”
“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的，不是吗？”
“即使是这颗重复着轮回的星球，也有可能在某一日抵达那个看似永远无法触及的临界点。”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破碎的波浪就从大洋洲扩散到了星球另一面的北美洲。
整颗星球上的人类痕迹都在这种破碎的涟漪中被撕碎重组，跳跃回到二十年前的世界。
耀眼的阳光透过伪装星空的薄膜照耀在宝蓝色的大海上，两人随着破碎的波浪跨越了整片大洋，来到了星球的另一侧。
“嗯，希望是一种美妙的事物。”
李恒赞同地回答道，拉着阿基里斯向着星球表面坠落。
这里是北美洲与南美洲的交界之处，曾经在正版地球上，他最早使用的那具血肉之躯就是在这里被数千枚核弹炸得粉碎。
不过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什么自由商业联盟和鸿盟，两大联盟的成员国更是一个都没有。
每一次轮回都会回到21世纪初期的社会与科技，但这并不代表着一切不会发生改变。
在这一次的轮回初始设定中，一个起源于非洲大陆，名为“卡拉克瓦”的国家率先开始了工业革命，进入了工业时代。
曾经地球上那些耳熟能详的国家在这颗星球上一个都不存在，非洲成为了世界的科技与金融中心，完全迈入了现代社会。
美洲则依旧存在着大量的印第安人原始部落，充斥着战争与混乱。
这一套基础设定是某个地球人做的一个小众独立游戏中的设定，被李恒直接套用到了这一次新的轮回之中。
两个体表散发着光芒的透明人径直落入了一个土著部落之中，在地面上连一丝尘土都没有掀起。
不参与电磁相互作用的身体飞行移动时完全不会受到空气阻力，看似实心的整颗星球对他们都无法起到任何阻碍。
几十个头上插满了羽毛的土著正在部落中祭拜图腾，他们看到这从天而降的两个发光透明人，顿时一阵混乱。
在一阵“啪啦啪啦”的响声中跪倒了一地，他们口中用土著部落的语言高呼着神明降临。
周围的大气流转变动，李恒随手在半空中捏出来了几只活蹦乱跳的蓝孔雀。
“把这个，烤好了，端上来。”
用本地人的语言让这群土著人去帮他们烤孔雀吃，李恒又转过身去对着图腾一阵拍拍打打，把这些土著人祭拜的图腾捏成了一顶华丽的大帐篷。
帐篷内部，阿基里斯星云般的红色双眼望向外面忙忙碌碌为天神服务的土著们。
星球重启完毕，她也要再次分出一部分记忆构造分身，本体陷入沉睡之中。
“说起来，你之前的那个陪玩现在去了哪里？”
李恒闻言略感奇怪，过去几百年都没问起过，表现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现在却突然问起这件事。
“江越加入了韩广和老猪他们的研究团队，这几百年都在做些基础研究方面的工作。”
“我现在几乎全部的精力都用于吸收消化生命发电站的信息，没有了以前休闲玩乐的余裕，用于聊天解闷的陪玩自然就用不到了。”
他曾经没有超越光速的方法，那时候他打算花上几十万年才将身体覆盖整个银河系。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他的心思都集中在提升力量上，没什么闲工夫玩过家家的游戏。
“嘿嘿，没跟网上的陪玩鬼混就好。”
“那我去睡觉咯，下次再见。”
脑袋上的银白色呆毛失去光芒，透明身躯外围笼罩着的白色光膜消失不见，阿基里斯断开了与这具身体的链接。
暗物质构成的身体失去了控制，透明的躯体被星球的引力拉扯着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地面，向着星球核心坠落而去。
李恒没有去理会那具坠落的暗物质身躯，他给自己重新套了一个血肉细胞构成的人形外壳，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有些好笑地道：
“这是吃醋了？”
江越都从他身边离开几百年了，到现在才提起这件事，这反射回路也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