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第一回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

“浩瀚苍穹，奥妙无穷；众神之车，来去无踪。”

假如三百多万年前一位天外来客驾驶着水滴型的光子飞船访问过地球，我们姑且把这位外星人称为“牧星大叔”吧。那么我们一起来猜想一下，当他穿越广袤的宇宙掠过银河系的城乡接合部——太阳系的时候，我们这颗蔚蓝色星球上有哪些景色或事件会引起大叔的兴趣，让他放缓巡天的脚步呢？让我们想象一下这样的场面：

图1.1 1972年“阿波罗17号”飞船从太空鸟瞰地球

“水滴”飞船正从大西洋上空缓缓飘过，透过舷窗，这位外星来客看到一群懒洋洋的海牛正在碧蓝的海岸边不紧不慢地嚼着海草。“Interesting！别的星球上的吃货都是不断地进化，从海洋爬上大陆，偏偏这货在陆地上生活了几千万年之后又潜回了大海。根据俺家牧星大爷上次的巡天日志，这个星球尚处于‘上新世’地质年代（Pliocene Epoch），还没有被后来一种自称为‘后门’ （human）的动物糟蹋得像‘破旧世’，舷窗下面到处都是青山绿水，负氧离子爆表，它们干吗要辛辛苦苦又回到海里喝咸水吃咸菜呢？来来来，让我近距离给它们拍一张照，带回去给俺家小牧星娃娃看看这个萌呆。”牧星大叔喃喃自语道，手指一点，光子飞船的发动机喷口带起一阵疾风犁开海面，全息相机里面留下了一张张翻着白肚皮的海牛的憨态……

图1.2 海牛

接下来“水滴”飞船制作了一个指向北美大陆的微型虫洞，瞬间出现在科罗拉多大峡谷中间。牧星大叔正在四处张望，忽听一声长啸，一头长约3米、重约500公斤的剑齿虎飞身一跃蹦到了飞船上，还对着大叔龇牙咧嘴，露出一排排瑞士军刀般锋利的牙齿。可惜光滑如镜的水滴让它无从下口。剑齿虎盘旋再三，只好又一跃而去。留在牧星大叔镜头里的只有它的标配——将近20厘米长的大獠牙。“在我们那文明高度发达的星球上，小baby生下来就知道笑不露齿，这里的大猫怎么一点基本礼仪都不讲？”中年大叔心中有点不爽了。不好玩不好玩，换个地方看看。

图1.3 亚洲古犀牛

“水滴”打开反物质发动机，一个加力伴随着一个优美的滚桶侧翻，瞬间已经来到亚洲大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之上，几头兕1（亚洲古犀牛）头顶长约一米的标志性独角，正在山脚下兴致勃勃地啃着青草，时不时还抬起头来警惕地四处张望一下，古铜色的大长角在夕阳下熠熠闪光。“这个星球上的动物不是怒气冲冲地披着厚重的甲胄，就是心怀叵测地长着锋利的牙齿和长角，很好玩吗？! ”牧星大叔有点愤愤不平了。但有一点他没想到，舷窗下面的这座山峰日后会成为一座名山，三百万年以后有一位名叫大禹的传奇人物治水成功，在这里召开庆功大会：“会诸侯于涂山（今重庆市长江南岸），召众宾歌乐于此”，故此山得名“歌乐山”。他更没料到在春秋战国时期，人们已经把这个浑身披满了甲胄在歌乐山下悠闲地啃青草的大牛当成了神兽，成了《封神榜》中太上老君的坐骑。还有一位名叫“孔子”的圣人正在用“虎兕出柙”2来教育他的七十二弟子，讲述那个时代公权力的失序与滥用，像虎兕出柙一样肆意发动战争、对平民百姓的个人生活横加干涉，真是“自古只顺君王意，哪有隐私落万家”啊！

当“水滴”最后掠过今天的埃塞俄比亚境内，即将结束这次地球之旅的时候，大叔透过舷窗看到的非洲大陆水美草肥、古树参天，“风吹草低见‘豺狼’”，到处是生机盎然的景象。此番原生态景象，终于让牧星大叔的心情好了起来。监控视频中他看到一群南方雄性古猿刚刚猎杀了一头蓝马羚。他们欢快地围着这头不走运的羚羊，一边呼叫着，嘴里还咿咿呀呀唱着歌，一边抬着猎物往远方的猴面包树树林走去。这种猴面包树树高近二十米，是非洲的特产，枝高皮滑，能够防止成天在附近游荡的饥肠辘辘的狮群把这群古猿（也是我们人类在地球上的唯一祖先）当宵夜，所以 “树大招猴”，这种猴面包树成了这群小精灵们搞“房地产”的首选。古猿们拖家带口，各自占树为王，入夜之后呼儿唤女，好不热闹。远远望去，一排排粗壮的树干宛如后来地产大亨们开发的别墅洋房。

图1.4 东非大草原猴面包树

突然，牧星大叔的目光被一位身材娇小玲珑的雌性猿人吸引住了：露西（Lucy），这位芳龄20，被后人称为“人类祖母”的小姐姐当时正在面包树的树冠上哺育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宝贝露霸。牧星大叔轻推操作杆让“水滴”飞船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露西的家，露西猛一抬头，与大叔四目相对，下意识地遮掩了一下自己正在哺乳的胸部。

图1.5 人类祖母“露西”

“众里寻芳千百度，露西藏身面包树。”就是露西小姐姐这个羞涩的遮掩动作，却让牧星大叔完成了此次来太阳系巡天考察的主要任务：这个星球上林林总总数以千万计的生物当中，哪些将来有可能进化成情商和智商比翼齐飞的动物？“水滴”飞船上强大的CQU-IV型量子计算机使用卷毛神经网络算法一瞬间就给出了对这个蓝色星球上所有物种进化模型的推演。出现在牧星大叔面前的是这样几个画面：翻着白肚皮的海牛、龇牙咧嘴的剑齿虎、娇羞掩饰自己胸部的露西……量子计算机的推演结论是：与其他吃货相比，这群南方古猿开始具有较高级的道德情感——保护自己身体的隐私……要知道，即使在牧星大叔所在的“武仙座”文明星系里，这种情感也早已被冷酷的十一维超弦智能体所取代，相互之间拼比的是算力的进化，个体隐私已经变得越来越稀有、越来越珍贵了。

牧星大叔抬头看了看冷原子宇宙时钟，恋恋不舍地关闭了等离子舷窗，携带着露西的全息映像，将飞船对准回家的方向，蓝光一闪，消失在茫茫的夜空当中……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三百万年。露西的子子孙孙在这期间开枝散叶，走向了全世界。她的晚生后辈们的道德会变得更加高尚吗？人类文明又会走向何方？让我们接下来把目光投向人类文明的摇篮之一——亚洲大陆的东方古国，看看那里有什么与隐私相关的故事，从而开始本书的正式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