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奶奶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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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再次相遇

刚好数到一百,隔着门板,电话的铃声再次响起。

铃、铃、铃

响起的第三声,电话被人接起,时琮堵着的胸口跟着舒畅起来,接着是方琴欢喜地推门进来。

情绪激动着:“顺昌号有消息了,昨夜已经进入芦淞港口”

心头大石,终于尘埃落定,时琮拧成结的眉毛瞬间舒坦,东北战事胶着,顺昌号若无法到达,若医疗补给不及时送到,后果将是难以预料。

方琴刚离开,少明跟着进来,跟他报告了码头的情况,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暴雨来得急,员工都已经下班往家赶,现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穿过大厅,出了船行门口,司机小张已经将车停在大门前,时琮没有像往常一般,径直上车,而是突然问:“有没有雨伞”

少明以为他是担心雨淋,楼里车里,上下翻找了一圈,最后在车的后尾箱找到了一把黑色的油纸伞。

打开,伞顶一团火红如天边的火烧云,时琮盯着少明手中的扇,觑眼打量一翻,很嫌弃地问:“少明,你哪里弄来的一把女人的伞,还在我的车上”?

少明举着伞蒙怔了好一会,才从混乱的一堆记忆影像里搜出了跟这把伞相关的片段,四天前的码头的晚上,那个女人身上背着就是这把伞,后来这把伞是怎么到他的手里,然后再怎么被他丢在了后尾箱的,他大概也想起来了。

“时少,这把伞好像是那个女人落在码头,被工人捡到,交给我,我顺手丢在车上的,时少就遮个雨,女人用的伞也是伞,还是先上车吧”,少明已经将伞撑在他的头上。

时琮皱着眉,犹豫片刻,沉声道:“给我吧,我随便走走,就不坐车了“

“啊?“

这剧情扭转得太快,少明都还在云里雾里时,时琮已经从他手中抽走伞,大步迈入了雨中。

街两边的店铺都已经收摊关门,街上除了时琮以及跟在他身后缓缓前行轿车,空无一人,时琮撑着那把与他形象极不协调的伞踽踽独行在雨幕下,大滴的雨珠砸向红砖街面,潋滟成无数的花。

这样安居乐业的日子也不知还能维持多长的时间,东北的老百姓正饱受战争的煎熬,关于中国的命运,关于万兴船行的未来,时琮总觉得有份沉甸甸的责任压在肩头,每前行一步都是凶险万分,因此要十分小心翼翼。

眼前迷蒙的视线里飘进来一个蓝色的身影,他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距离他5米之遥的街道上,一个披肩长发,黑裤蓝衫的女人就讷讷地站在雨下,任由暴雨的冲刷,白如纸的脸上,那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不,确切地说是他手中的油纸伞。

云容瞅着对面永远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男人,手上打着的却是自己的伞,除了惊诧之外,心里还在想着他是不是看上了我这把云霓伞,还是他已经发现了它的秘密,他是想要占为己有吗,我该怎么才能让他把它还给我。

而此时对面的男人却在想:“我不是放了这女人了,让她远离广州城,她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这么狼狈,伞也不打一把,就这么淋着雨,还说她是故意要接近我,她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

四目已经隔着白茫茫的水帘,有了短暂的审视和较量,时琮依然不为所动,仿佛没有看见他一样,三步,二步,一步,两人距离着半个肩膀,与她擦肩而过。

这男人也太明目张胆了,拿了我的伞,竟然招呼也不打一声。

云容一鼓作气,侧身,情急之下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对方的手,手背上突然的一凉,时琮感觉触电一般,用力甩开了她的手,脸一沉,要怒不怒。

惟恐避之而不及,沉声问:“你干什么,不是让你有多远走多远了吗,还是你舍不得看守所”。

车上的少明一眼认出了云容,冒着雨从车上跑了过来,解围道:“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取我的油纸伞,麻烦你们把伞还给我”,她声音很低甚至还在发抖,她指了指时琮手中的伞。

“是我们码头工人捡到,我还以为没有机会还给你了,对了,不是让你离开广州吗,你怎么还没走“

“拿好,少明,我们走吧”

时琮的话荡在耳边,伞已经被塞进了她的手里,时琮已经帽着大雨转身钻进了车后座,少明不忘了叮嘱她早点离开广州,也一同上了车。

车轮卷起的水花又浇了云容一身,把冷在原地的云容兜头浇醒,气焰上来,她刚要跳脚,望着渐远的车子,肚子不争气地敲鼓起鸣,该死的这身人类凡胎肉体,一日三餐都要吃,而且还不能乱吃,不像以前还是一朵花时,阳光雨露只要伸伸根茎,展展叶子。现下什么都要钱,没钱饭都吃不饱,别说走出广州城。

不过天大地大,出了广州城,她又应该往哪里走,人以群居,非人是不是也应该找非人的同伴。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长远的虑自然长远解决,目前最主要的是要解决饥寒这个近忧。

她突然转身追着车子冲了出去,猝不及防地拦下停了时琮的车,幸亏雨大,司机开得并不快,看见她横冲出来的一瞬,踩住了刹车,时琮身子跟着惯性往前倒。

车外那女人,从发丝到衣襟都在淌水,瘦弱的身子似乎在哆嗦,她可怜巴巴地站在车前面,与他们对视,虽然嘴上没有说话,但那双灵动的眼睛明显是在哀求。

“嘿,这女的怎么回事”,司机小张抱怨了以及。

少明说话:“时少,我下去把她赶走”。

时琮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魔怔了似的,竟然动了恻隐之心,听见自己在道:“让她上来吧”

小张:“……”

少明:“啊?“

以后的很多年里,云容想起时脸颊都微微发烫,她仍记得自己是如何厚着脸皮爬上了时琮的车,坐到了他的旁边,即便自己全身湿透,还不断往下淌着水,她还特意尽量让自己缩成一团,以免弄湿他身上看起来很贵的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