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告诉我们

如果你现在已经听够了化石的故事，那你应该庆幸我已经忽略了数以百计其他同样展现出进化进程的化石故事。爬行动物与哺乳动物之间当然也有过渡形态生物，而“像哺乳动物的爬行类”中间体在化石记录中比比皆是，研究详尽，同时也是很多进化论书籍的主题。此外还有马的进化，其纷繁的谱系枝桠都有丰富的化石记录：从一种体型较小的五趾祖先，直到今天这些高大俊逸的有蹄物种。当然，还有我们人类自身的化石记录——进化论预测得以证实的最佳证据。这方面的内容将在第八章中详细介绍。

为了防止过度简略，我还要在此简单补充一些重要的过渡形态生物。首先是一种昆虫。依据解剖学上的近似性，昆虫学家长久以来都认定蚂蚁进化自一种非社会性胡蜂。1967年，E.O.威尔逊（E.O.Wilson）及其同事发现了一只保存在琥珀当中的“过渡态”蚂蚁。它几乎完全就是蚂蚁与胡蜂各自体征的组合体，与昆虫学家的预测完全一致（图13）。

图13　过渡态的昆虫。一只早期的蚂蚁显示出原始的胡蜂特征，并正发展出蚂蚁的特征。胡蜂被认为是蚂蚁的祖先。该早期蚂蚁物种Sphecomyrma freyi的一个标本被发现于9 200万年前的一滴琥珀中。

与之类似，蛇类长久以来都被认定是源自一种类似蜥蜴的爬行类祖先，它在进化中失去了四肢，成为了今天的蛇类。这一预测的依据是，有腿的蜥蜴在地层中出现的年代早于无腿的蛇。2006年，古生物学家在南美洲的巴塔哥尼亚高原上发现了一种已知最古老的蛇类化石。这具形成于9 000万年前的化石清晰地显示了很小的盆骨和退化的后腿。

而最令人激动的发现可能来自一块5.3亿年前的化石。这块出自中国的化石上的生物叫作海口鳗（Haikouella lanceolata），像是一条有着褶皱背鳍的小小鳗鱼。然而它有完整的头部、大脑、心脏，并且沿着背部生有一条软骨——脊索。这令其成为了可能最古老的脊索动物——这类物种最终进化出了所有脊椎动物，当然也包括我们人类。有鉴于此，这种两三厘米长的生物却可能是我们自身的进化之根。

化石告诉了我们三件事情。第一，它为进化论做了慷慨激昂的辩护。岩石中的记录证实了进化论的一些预测：种系内的逐步改变，种系的分化，以及迥异物种之间过渡态物种的存在。这些证据是躲也躲不掉，赶也赶不走的。进化发生过，而且在多数情况下，我们还知道它是如何发生的。

第二，当我们发现过渡态物种时，它们就准确位于预测中应该位于的地层位置。最早的鸟类出现在恐龙之后，但早于现代鸟类。鲸的祖先填补了它们的“旱鸭子”祖先与现代鲸之间的空白。如果进化论不是真的，那么化石将不会按次序出现，使进化论变得合理。据说当被问及什么样的观察结果能确证进化论的错误时，脾气乖戾的生物学家J.B.S.霍尔丹（J.B.S.Haldane）曾咆哮道：“前寒武纪的兔子化石。”要知道，前寒武纪终结于5.42亿年之前。不必说，从来没有什么前寒武纪兔子，也没有任何其他化石发现于年代不恰当的地层。

最后一点，任何进化改变，即使是最主要的特征，也必然是基于旧特征塑造出来的新特征。陆地生物的腿变化自古代鱼类有力的肢；哺乳动物微小的中耳骨是它们爬行类祖先的颚骨重塑出来的；鸟类的翅膀是由恐龙的腿塑造出来的；而鲸就是拉长了的陆生动物，前肢变成了桨，鼻孔挪到了头顶。

建筑设计师都是在一张白纸上开始创作的。而一位天上的神祇从零开始设计生物的时候，却要对已有特征进行改造才能得到新的特征——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道理。神创论中所有物种都可以从零开始构建，但自然选择所能做的却只是改变已有的特征，它没有办法凭空创造出新的特征。于是达尔文预测：新物种总是旧物种的改进版。化石记录一次又一次地证实了这一预测。

(1)　译注：从下文可以看出，作者指的实际上是整个地球历史。

(2)　译注：该词的词根lithographic是英文单词，意为“平版印刷、制版印刷”。

(3)　译注：疑为作者笔误，本节讨论的几种过渡化石物种都具有大量的爬行类特征与少量的早期鸟类特征。

(4)　译注：amphibius来源于英语单词amphibious，意即“两栖的”。所以作者才说“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