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丁瑶看见周聿怀抱着关杳出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摔了一跤,脚崴了。”周聿怀言简意赅地说。
“严不严重?”丁瑶也皱起眉头,眼里有担忧。
“没事,我送她上去,有跌打损伤的药吗?”
“有,我去拿。”丁瑶忙点头,去找药了。
关杳全程装死,一声不吭。
到了房间,周聿怀停下脚步,无奈地说,“搭把手,把门推开。”
关杳这才有了动静,她抬起头慢悠悠地推开房间门。
周聿怀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丁瑶拿着药上来。
“怎么弄的?”
“就是泡温泉的时候...有点滑,没注意。”关杳被他们看着,声音小的快听不见。
周聿怀拿过正红花油,执起她纤细的脚踝,关杳还是不习惯,瑟缩了一下。
丁瑶打量了他们两眼,突然笑了起来,她识趣的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周聿怀的力道不轻不重,有些舒服,关杳感觉到疼痛确实减缓了。
她忍不住偷偷瞟周聿怀,他垂着头,神情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周医生对谁都这么好吗?”关杳镇定地问。
周聿怀抬眸,眼中的情绪难辨,他只是平和地说,“我是个医生。”
关杳了然,原来都是出于医生的职责,她在多心些什么啊...
周聿怀的手白净修长,指腹好像还有细微的茧,大概是常年拿手术刀的缘故。
“周聿怀,你为什么想当医生?”关杳突然好奇地问,她有些想不通。
他以前物理那么好,她以为他会从事相关工作,反正从来都没把他和医生沾上边过。
周聿怀整个人顿住,气氛变得安静起来。
“我是不是问了些不该问的,你不用回答我也可以。”关杳讪讪地说。
周聿怀蓦地叹了口气,让关杳很是不明所以。
她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叹气?
“不是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感兴趣。”周聿怀注视着她的眼眸,淡淡地说。
关杳不信,但周聿怀一向是个内敛的人,也许他是真的感兴趣呢,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关杳没再揪着这个问题,她沉默了。
周聿怀放下正红花油,很平常地问,“还有哪疼?”
“我自己来就行,不麻烦你了。”关杳连忙摆手,打哈哈地说。
周聿怀忽然起身撑在椅子两侧,把她圈在怀里,清冷如常地说,“我是个医生,对待病人从来一视同仁。”
关杳眨巴了下眼睛,猛的意识到了什么。
关杳勾唇一笑,十分得心应手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朝自己拉近,手指穿插在他柔软的黑发间。她眉眼弯弯,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光。
关杳呵气如兰,在他耳边低语道,“乖,别借着医生的幌子耍流氓。”
说完,她在他眼前猝不及防的用力吹了口气。周聿怀放开她,往后退了退。
关杳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他,“周医生,逗我很好玩吗?”
周聿怀低低的笑了一声,一脸无辜的回,“还行。”
关杳翻了个白眼,“时间不早了,周医生不便在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久留。”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周聿怀扯了扯嘴角。
“记得上药。”他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关杳的房间。
关杳松了口气,她行动不便,一蹦一跳的走到了露台上。
关杳撑着栏杆,夜风拂起她的长发,她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她遥目望去,山下的小镇亮着灯火,是黑夜中微弱的光。
关杳站了一会,夜风微凉,她还是选择回房间早早睡下。
...
关杳撑着头看着外面的碧空如洗的蓝天,因为受伤,她的行动范围被局限了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实在有些无聊。
只是,她转过头看了眼待在她房间的周聿怀,疑惑的开口。
“周医生很闲吗?”
“不,不知道你的脚会不会恶化,我在观察当中。”周聿怀抬眸说。
关杳抽了抽嘴角,不就是崴了一下吗?而且...观察,她总有一种被当成猴的感觉。
她索性不说话了,抽出桌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室内很安静,两人相安无事,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关杳瞅了一眼,周聿怀也没闲着,连电脑都拿到她房间里来了。
手机响了起来,关杳接了,是程闻打来的。
“姐。”
“什么事?”关杳翻动纸页,漫不经心地问。
“妈说要你带土特产回来。”程闻说。
关杳眼皮也不抬地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呢,再说吧。”
“你还要待很久吗?”他不经意地问。
“可能吧。”关杳淡淡地说。
“对了,我给你带小熊馒头怎么样?挺可爱的,味道也不错,你一定会喜欢。”关杳笑眯眯地说。
“谁要那玩意。”程闻冷漠地回。
“不要算了。”关杳也不勉强,很干脆地说。
“...你要是买了,我也没意见。”程闻补了一句。
“呵。”关杳轻笑出声,果然是个大傲娇。
“关杳,你该上药了。”周聿怀突然出声,提醒她道。
关杳捂住听筒,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聿怀仿佛就是好心的提醒一下,没有任何坏心思。
关杳咬了咬牙,电话那头果然传来程闻阴恻恻的声音。
“你屋里有个男人?”
“...没有,就是旅馆里的服务员。”关杳胡诌道。
“是吗,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程闻继续说。
“你听错了吧。”关杳人畜无害地说。
程闻沉默了几秒,没再揪着不放。
“妈挺想你的,你也别让她太操心了。”
“我知道,你多安抚安抚她吧,我在这边挺好的。”关杳语气轻松地说。
“知道了。”
关杳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嫌弃,但她现在也不能计较,毕竟刚把人骗住。
程闻挂了电话,关杳怒从心头起,她一瘸一拐的向周聿走过去,眼里带着火气。
“你丫故意的?”
周聿怀镇定自若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你指什么?”
关杳眯了眯眼,还装蒜。
她本想好好跟他计较计较,脚下突然重心不稳。
关杳下意识的皱眉,接着就没有一点防备的跌进了周聿怀的怀里,慌乱间好像还磕到了他的下巴。
她一时愣住了,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投怀送抱?”周聿怀好笑的看着她。
关杳的脸色微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挣扎着要起来。
周聿怀按住了她的肩,声音低沉磁性地说,“关杳,你就没有点安全意识吗?”
关杳僵了下,随即腹诽她怕什么啊。
她索性也懒得挣扎了,本来就腿脚不便,身上也有几处淤青,乱动受罪的人只会是她自己。
关杳近看周聿怀的脸,发现他的睫毛还挺长,她鬼使神差地抬手顺着他的鼻梁滑下来。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大脑空白了一瞬,但她只能硬着头皮强装淡定。
关杳缓缓靠近他,目光落在他薄削的唇上,声音婉转轻柔,像是往人心口塞了一团棉花,又仿佛是情人间的耳语。
“怎么又不叫我杳杳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她向来不愿意输人一筹,不回击一下她心有不甘。
周聿怀眼神清明,没有丝毫变化,他正要说话,房间门突然被推开。
“杳杳,我妈让我给你送点鱼汤...”丁瑶呼吸一滞,手有些发抖,差点连鱼汤都没端稳。
“……”
“……”
气氛凝滞,显得十分诡异。
丁瑶最先反应过来,她放下鱼汤,退出了房间。
“打扰了。”说完她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丁瑶,我们不是...”关杳欲挽留她,想解释一番。
她身子下意识往前倾,周聿怀扣住她纤细的腰肢,以防她摔下去。
关杳满心无语,完了,这下是彻底误会了。
周聿怀拿她没辙,抱起她走向椅子,他动作轻柔的放下她。
“小心点。”
关杳也不好发脾气,随便应了一声。
周聿怀走回电脑前,视线忽然顿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关杳注意到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看她之前闲着没事做的黏土,就是那只小兔子。
她霎时觉得兔子和周聿怀很相配,于是说,“我闲着无聊做的,你如果喜欢就收下吧。”
周聿怀拿起那只可爱的兔子看了看,关杳的热度从来都是三分钟,之前做的那些小动物和小人都还没来得及上色。
不过兔子本来就是白的,所以没关系。
“谢谢,我很喜欢。”
“嗯。”
关杳拿起书继续看,但是困意袭来,她眼皮有些沉。
她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效果甚微,到最后连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
过了许久,周聿怀没听见关杳翻书的声音,从电脑中抽身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走到她面前,她的睡颜很安稳,恬静得像是初生的婴儿。
周聿怀敛眸看着她,俯身一点点靠近她,鼻翼相触,温热的呼吸交错,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像是林中融化的初雪般清冽。
“好梦。”他语气中带着怜惜地呢喃了一句。
关杳的意识迷蒙间好像醒了,但她睁不开眼。
明亮却不刺眼的光线照进屋子,洒在窗棂上,投下一片浮动的阴影。头顶的风铃时不时的摇动一下,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悠远的像是来自灵魂深处。
恍惚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关杳翻了个身,有些茫然的爬了起来,她眼神涣散。
周聿怀听到动静走到她身旁,“醒了?”
关杳抬头看他,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还蹭了蹭。
她恍惚得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这一切更像是出于本能。
周聿怀起先愣了愣,随后抱住她,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过了大概半分钟,关杳猛然清醒。她吓得连连后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啊,对不起,我刚睡醒都有点...神志不清。”关杳这样形容自己。
周聿怀没接话,他转了话题,“饿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算是缓解了她的尴尬。
“呃...好。”关杳不敢看他,她都想说自己一句色胆包天。
周聿怀出了房间,关杳总算放松了下来。
就不能跟他单独待在一起,真的太危险了。
关杳捂住脸,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
是夜。
关杳坐在台阶上,裹了裹披肩,百无聊赖的点着脚尖。
灯光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附近林中传来蟋蟀的叫声。
夜色织了一张网,她只是这张网里小小的存在。
周聿怀从厨房后门走出来,手里端了杯热牛奶。
他走向她,把手里的热牛奶递给她。
“夜里凉,别感冒了。”
“我身体挺好的。”关杳接过了热牛奶,却没喝,只是暖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忍不住问。
“我看见了。”
某人扶着墙缓慢的下楼,又自个拖着一只受伤的脚跑到了旅馆后面来。
“脚还伤着就别到处乱跑,你总喜欢让人担心吗?”
“你怎么跟我爸似的。”关杳笑了笑。
周聿怀没说话,关杳敛了笑意,忽然说,“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我其实不太记得他的样子了。”
周聿怀眸光顿了顿,但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
“你上次在医院看见的,是我继父。虽然是继父,但他对我很好,一直拿我当亲女儿看待,程闻虽然嘴硬,但也从小就依赖我。”关杳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跟他说起了这些,也许是氛围刚刚好,周聿怀又莫名的像个老头子。
关杳看向他,语气认真地说,“我挺幸福的。”
周聿怀对上她的目光,只是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眸中的神色有些缱绻。
关杳喝了一口牛奶,唇边印着一圈白色的印子。
“你知道吗,我跟我妈提转学的那天,他们本来是要跟我说他们打算在一起的,但是因为我的话就放弃了。”关杳抬头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像是细碎的钻石,洒在黑色的天鹅绒上。
周聿怀的手一僵,他呼吸都放浅了一些,但很快恢复如常。
“不过我还是知道了,我就跟他们说我没事,也不是因为他们才有转学的想法。”
“我说我很乐意和程叔叔还有程闻成为一家人,于是他们结婚了。后来我非常固执的去了安平,我妈一直觉得亏欠我,但其实根本没必要,她也有找寻幸福的权利啊。”关杳轻声说。
周聿怀的心脏刺痛了一下,他掩去眼底的苦涩。
是啊,那段缺失的岁月,总要有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