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伯爵酒吧
4月1日,星期四。
晚上七点半,蒋善生从家里出来。家在二楼,但是他喜欢乘坐电梯,因为他不喜欢没有灯光的楼梯间。人开始要扶着墙壁,努力让眼睛适应漆黑的环境,再隐隐约约的感觉又能看到楼梯了,可是大脑似乎又不太相信眼睛,顽强的控制着肢体,让腿还是不敢轻易迈下台阶,那有种窒息感。
刚出电梯,一股冷风顺着单元楼楼道大栅栏一样的铁门吹了进来,直拍到他脸上。
“福市的四月……”心里又冒出了这几个字,不禁跟着轻叹了一口气。四月,是他来到这个城市近5年来最不喜欢的月份,天气似乎阴晴犹豫不决。
蒋善生回想。今天下午5点,他从宠物诊所走路回家时,天还是晴的,大太阳似要落下又像在等待着什么。刚走出来不到两分钟,即使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半袖T恤,后背竟也湿了一片,以至于后面的路,他走的很牵强。他不断的思考,如果放慢了脚步,甚至让自己的呼吸也变慢,是不是就可以不感觉这么热,这么难受?可是如果现在开始慢走,那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贴在身上,就像大热天光着上身,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把你紧紧抱住,你是干爽凉快的,那个抱住你的人是热腾腾粘嗒嗒的死裹着你的背!痛苦的抉择……
“稍快走可以控制在10分钟以内的路程,还是快点到家换了衣服吧。”当时他是这样想的。
两个月了,每天下班后开了单元门那道半生锈的大栅栏一样的铁门,再往前走就是电梯。进了电梯,惯性的按到二楼键。“叮”的一声,电梯门又开了,每次他都会立在电梯里,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就到了二楼了。每次都是电梯门将要再次关合,他伸手挡住,电梯门顿了一下,不情愿的慢慢再次打开。蒋善生走出电梯,向右转走两三步,再向左看,就可以看见防火门后一道狭窄的走廊里,护工站在他家门口。
又一阵冷风吹到了脸上,蒋善生从记忆中回来,他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忘了换衣服,身上还是那件短袖T恤,贴在身上湿冷冷的。抬头望了望天“如果在东北老家这时应该可以看到银河”清冷的银河很美!
可这是在福市。两个月前,他的妻子确诊患了卵巢癌,已经扩散到子宫,属于中晚期。如果再耽搁,很可能会骨转移,甚至转移到大脑,那就真的没救了。大夫给了蒋善生两个可行性治疗方案建议:一是保守治疗,以药物控制肿瘤继续增长,或者使其增长速度减慢。这个方案患者可能会带瘤生存一段时间,但是具体能生存多久,谁也不敢保证!第二就是先手术,摘除卵巢和子宫,术后视病人身体情况考虑是否继续化疗。这个方案如果成功,那患者长期生存机会将大大增加,但是却失去了宝贵的卵巢和子宫,而且病人还可能会在手术中出现很多不确定并发症,甚至可能在手术中去世……
“手术吧,我完全相信大夫,我会签家属同意书,医院免责书的。”没等大夫说完,蒋善生就说“要签的材料请准备吧。”
当时大夫愣了一下,说“我们很理解您的心情,也感受到了您对您妻子的爱。从您妻子入院到现在,您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让我们从医这么多年,看过无数患者和患者家属的医护人员都非常感慨和佩服。谢谢您的信任,我们也会进我们的最大努力挽救您妻子的,但是这毕竟是一场大手术,我还是要说,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还是没等大夫说完那些常规的风险提示,蒋善生坚决的说“您已经明确提示过了,我也都了解了。请准备好材料,通知我过来签字就行了。我要回去继续照顾妻子,也不耽误医生您的宝贵时间了,再见。”
说完,蒋善生就站起来,给还在发愣的医生轻轻的鞠了一躬,转身快步走出医生办公室。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蒋善生心里不断默念“是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至少,蔡丹丹——我的妻子,她还活着,已经术后又活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虽然白天我都是在宠物医院里工作,但是我给她请了最贵的护工。每天下午5点,我会准时从诊所快步回家,接手护工工作。为她擦洗身体,更换床单被褥,给她按摩,在她后背生褥疮的地方涂药膏,再给她打止疼药,以及可以让她能安睡几个小时的药,我做的很好。”
想到这里,蒋善生不禁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嘴是小的,薄薄的嘴唇,很女性化,这是他的妻子蔡丹丹在东北老家上学时——那时他们是初中同学,就和他说过的。
蔡丹丹还说过“你一个男生,怎么能长成这样呢?你看你,瓜子脸,还这么白净,眉毛细细弯弯长长的,嘴小小薄薄的,鼻子窄窄尖尖的,眼睛虽然不是双眼皮,细长细长的也好看,而且眼睫毛竟然这么长!你说说你是咋想的,这么搭配自己?你把你眼睫毛送我点呗。”
每到这时,蒋善生都会笑眯眯的回嘴说“还不是初一的时候,你拿剪子剪你自己的眼睫毛。我问这是干啥呢,你说这样再长出来,就会变更长了,然后你就把我的也剪了啊。我就傻,让你剪,到现在都感觉眼睫毛太长挡眼睛!你看看王响,就坚决不让你动手剪,人家还是比我聪明,我傻。”
“我傻……”蒋善生深呼吸吐气时,顺着吐出的气流从鼻子吹出了“呵呵”两声干笑。嘴角依然是上扬的,但是却努力抬着他的长睫毛,左右望了望天,天什么时候阴成了这样?但福市即使晴天的夜晚,也是看不到银河的,这个情况,来到福市那天晚上,王响就发现了。王响说“咱来的是南方著名省会城市,人家这亮化做的就是比咱老家好。城市太亮,星星就少,咱老家太平镇的星星亮,可是家家户户是暗的。”
“啊,王响真是聪明的。”
王响,蒋善生这辈子唯一的朋友。想到了王响,蒋善生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左转过自己家的四号楼,绕过小区中心花园,从小区南门出去再右转,过了大十字路口后,就看到路牌上写着“绶溪东路”。绶溪东路是直直的一条朝西的马路。绶溪东路南侧那边,街口是一栋八十年代建的三层小楼,叫乾丰布艺,年久失修。外墙漆因为潮湿一部分脱落,背阴的地方还挂着黑绿色的大片霉斑。再往西依次是几家中介门店,沙县小吃和福市特有的老肠炝店。这家肠炝店据说开了有很多年了,是一家24小时店,厨师和服务员三班倒,店里的食客也一直不怎么间断。但是蒋善生不爱吃,因为里面有小肠、猪血、猪肝等内脏。蒋善生是做宠物医生的,平时给小猫小狗手术治疗,总会取出一些体内的东西。工作中看的多了,再看到碗里那些东西,确实会吃不下。
绶溪东路南侧继续向西,就会出现一个小十字路口。站在十字路口往左看,就是这个区著名的美食一条街,煎炒烹炸、烤串、火锅应有尽有。过了十字路口继续向西,是一个菜市场。菜市场沿街是一栋两层裙楼,小楼中间开了个大门洞,门洞里就是菜市场。门洞左右两边有些卖熟食,早餐和调味料的小店。不知道是不是必须符合贫民菜市场的设定,那些熟食店,早餐店都是统一油腻腻、脏兮兮的。经过了大市场,继续向西,是一片棚户区。按理说,这个位置也是榕江区比较中心的位置,这片棚户区早就该拆掉,然后建成一片高档住宅楼。就像绶溪东路北侧那边,路口就是一片高档小区。小区外围的商铺,依次开着咖啡屋,轻奢甜品店,牛排店。而大市场对面,隔着绶溪东路望去,那边正对着的是去年新建成的工人文化宫气派的大院。工人文化宫再往西同样又是一片高档小区。
所以绶溪东路南侧和北侧出现了很有意思的对立景象:乾丰布艺对着高档小区,大市场对着气派的工人文化宫,棚户区同样对着另一片高档小区。
王响就住在棚户区里面,租了个独立开门的一间房。
蒋善生每天上班有两种路径选择,他可以从小区南门出去,右转,然后过了大十字路口,再左转,过街到绶溪东路南侧向西走,经过乾丰布艺、中介、大市场、棚户区,然后一直走走到绶溪东路尽头,再左转,继续走几百米,就到了一片九几年建成的高档小区。小区的沿街店铺最中间,那个装修豪华的宠物医院,就是蒋善生的工作地。
但是蒋善生不喜欢从绶溪东路南侧走,他喜欢从北侧走,经过那些咖啡店、牛排店、气派的工人文化宫,继续向西再经过一片高档小区,走到绶溪东路尽头,再左转过街,继续走几百米,到达工作地。
绶溪东路尽头是一条南北横向马路。有时蒋善生也会一直走,过了马路。马路对面就是福市榕江区著名景点绶溪公园,因为有条绶溪而得名。蒋善生很喜欢这个公园,常在工作不忙,或者上班前到那里看看绶溪,然后再去工作。
也许这样,才符合成功人士的身份。
而每次,王响约蒋善生到出租屋里喝酒的夜晚,蒋善生都只好走绶溪东路南侧。走过那掉了墙漆的乾丰布艺,挥手拒绝热情的中介递过来的房产传单后,捂着鼻子经过肠炝店,踩过大市场脏兮兮的门店前清洗地面之后残留的乌黑的水,到达棚户区的小胡同口。蒋善生还要走进小胡同,再左拐、右转的不知道经过几个弯之后,才会看到一间墙上刷着浅绿色墙漆的房子。房子的正面左侧有一扇对开的木头窗,窗户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从缝隙间伸出来一条黑色的电线,给窗前的半旧电动车充着电,而房子正面右侧的铁皮屋门直接对着门前的小路。推开门,就是王响出租房的厨房,厨房再往里走,开了房间门,就是王响的卧室兼客厅及餐厅。
蒋善生有时会先站在王响的出租屋外,仰头看着这栋小房子,眼睛自动把王响的破电动车屏蔽掉,再拆掉房顶上胡乱补漏用的木板、油毡布,把房顶在大脑里换成褐红色瓦片,再加上一个短烟囱。周围棚户区里的房子此时已经变成了,这栋小房子周围的草地和柳树,像极了小时候在幼儿园,老师让画的“我的家”。
房子外墙漆是王响刚搬到这里时,自己刷上去的。他说他喜欢这个颜色,看着让人心里敞亮。是需要点敞亮的颜色,毕竟这个房子正对着前面那排房子的后墙。后墙上没有窗,没有门,什么都没有,就是直挺挺坚硬的墙壁。
偶尔蒋善生也会想,王响赚那么多钱,都用在哪了,竟然要租到这里住。
而今天,蒋善生好不容易到了王响住处,进了王响房间。令他一惊的是,在出租屋等他的,不是王响,是另外一个人。
蒋善生打量着这个人,身高有一米八左右,长脸,宽宽的额头,眉毛特别长且浓,鼻子高挺,这人眼睛长得有点像王响,也是双眼皮,但是眼睛更细长,吊眼梢,眼球竟然也不是黑色,像蔡丹丹一样的偏咖啡色,嘴唇不薄,要比蒋善生阳刚的多。
那个人满面春风的笑着,露出一对不是很明显的虎牙,对蒋善生说“来了,哥们。”
蒋善生又是一愣,对方嘴里竟然是东北话。
这时王响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嘴里念叨着“我俩平时喝酒,要么善生带吃的来,要么我就在大市场那里买熟食。老万,今天特别款待你,去东北食府打回来的风味大排。”
“来来来,都别在那杵着了。”王响张罗着,让蒋善生打开平时站立放置的那个可折叠的小圆桌,再把买回来的几个菜放在小圆桌上。蒋善生和客人依次就坐,三个大男人围坐在小圆桌旁,成三角状态,有点挤的感觉。
王响忽又站起,跑去小厨房拿酒。王响平时是不开火做饭的,小厨房用来堆着各种酒。第一趟王响拿来几瓶白酒,又跑一趟,抱了一箱啤酒放在自己凳子后方,没等坐稳就说“我给你俩介绍一下哈。老万,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发小,善生,蒋善生,咱这大名鼎鼎的宠物医生。全市最有福的宠物,就是那些能被非富即贵的人家抱回去养的小猫、小狗,有个病灾的,基本都是得预约才能见着我们蒋大夫,哈哈哈。”
王响又转头对着蒋善生说“善生,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老万,万世程。哎呀,这位老万啊,是万辉超市家的公子。”
王响介绍之后,蒋善生跟万世程互相寒暄着握了手,嘴里说着“幸会、幸会。”
蒋善生心里实际上是有些不满的。在他妻子病重的这个时候,王响不声不响的叫他过来认识所谓的新朋友,而且还是跟王响业务有往来的万辉超市的公子哥。
“这样的商业饭局,你王响单独把万世程请去饭店就行了,干什么非得让我尴尴尬尬的陪坐。”想到这,蒋善生不免眉头微皱,身体更坐直了些,琢磨着如果这时找理由就走,会不会显得自己有点不识时务。
这时,反倒是万世程先开口说话了。他眼睛一眯,一笑,露出那两颗尖尖的不太明显的虎牙,眼睛斜斜的看着蒋善生说“前几天,原本我是到公司玩,正巧遇到王响来我爸公司。一听他口音,就是东北老乡,再一聊,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哈哈哈……后来又听他说,他和铁哥们善生经常在他这喝酒,所以今天我就不请自来了。善生,你是王响的哥们,我也是王响的哥们,那咱俩应该也是一类人。哈哈哈……”
一边听着万世程的话,蒋善生一边心里想,我们可真不是一类人。你就像成功进入大富大贵家庭的宠物,锦衣玉食的。我们就像流浪着的小猫小狗,不只是担心挨饿受冻,还要随时防着同类咬一口。
不过蒋善生心里虽是这样想,但是嘴上却附和着说“是啊,是啊,真是和万先生一见如故。”
又问“万先生老家也是东北的么?”
万世程笑着点头“哈哈哈,我是半个东北人,我在东北辽沈待到15岁呢。”
这时王响张罗着“来来来,咱先喝酒,吃菜。菜吃足了,酒喝透了,咱敞开了唠。”
都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可是在王响这,只有酒可以管够。王响所在的公司常常聚餐,回回都会剩下很多酒水,部门老大知道王响爱喝酒,每次都让他把酒抱回家。但如果蒋善生不带菜过来,王响这的菜就没超过三味。
本来开始时打定主意,喝几杯酒之后,就说些托词离开的蒋善生,喝着喝着却放松了很多。可能是万世程真的是见惯了酒桌上的各种应酬,早练出了一套迅速揣测出对方的脾气秉性的手段。今天蒋善生听他讲话聊天,就是慢慢的从心里舒服,所以蒋善生今天喝的也格外多些,没有了提前回去的打算。
快到夜里11点的时候,万世程突然问王响和蒋善生“你俩去没去过伯爵?”
“伯爵”是福市最大的酒吧,没有之一。在福市这样经济发达的南方省会城市,能够称为最大的,而且每夜都能吸引着无数权贵公子流连的酒吧,肯定是有它独特魅力的。
但是蒋善生和王响从没进去过。
即使是在五年前,蒋善生、王响、蔡丹丹他们三人刚来这座城市正意气风发时。那天,他们的计划是要进“伯爵”里面看看,甚至想奢侈的喝几杯。但是刚刚走到“伯爵”附近,就看到有几名身穿黑西装的帅哥,在迎接着各种豪车开进酒吧门前的停车场。这时,有两辆敞篷跑车从左右两边同时拐向停车场入口,两辆跑车的车头差一点撞到一起。橙色跑车上是一个左耳朵戴着一颗大钻石耳钉的长脸帅哥。那个长脸帅哥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蓝色跑车上的几个人,蓝色跑车就迅速向后倒车让路,橙色跑车轰的一声进入了酒吧停车场。
蔡丹丹觉得橙色跑车上的那人长得真帅。
王响和蔡丹丹还要继续往前走,这时蒋善生突然说“回去吧,不进去了,闹闹吵吵的。”
蔡丹丹一生唯一一次进酒吧看帅哥的机会,错过了……
蒋善生和王响正愣神,万世程又问了一遍“你俩傻愣着啥呢?到底去没去过伯爵?”
蒋善生干咳了一声“我俩不太喜欢吵闹的地方。”
万世程又是抿嘴一笑,斜眼看着蒋善生“别在这跟我假正经。走,我带你俩去。”
蒋善生忽然问万世程“你是不是有辆橙色跑车?”
“啊?嗯……以前有一台啊,咋了?”万世程一愣问。
“呵呵、呵呵呵”蒋善生跟王响对望着,不断摇头,不断笑……直笑的蒋善生眼泪都出来了。
“走,王响,咱今天就跟万先生去伯爵开开眼。”蒋善生擦了擦眼角的泪,拍了拍王响的肩膀。
万世程、蒋善生、王响三人,坐着万世程一个电话呼来的自家的大路虎,二十分钟后,来到了“伯爵酒吧”。
当年蒋善生、王响、蔡丹丹三个人倒了两趟公交车,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的“伯爵”。
如今站在“伯爵”门口,蒋善生有点恍惚。他下意识的后转了一下头,想在停车场入口那里找到蔡丹丹,可蔡丹丹没在那里笑着看帅哥,她如今在蒋善生客卧的病床上。
“别愣着了,到哥们地盘了,赶紧的吧。”万世程笑嘻嘻的招呼着王响和蒋善生往“伯爵”里面走。迎面从“伯爵”里走出来几个人,中间位置的是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往上,黄头发,穿着一身印满国际名牌大LOGO的衣服,腋下夹着一个同品牌皮包,佩戴着和万世程当年同款大钻石耳钉的帅哥。帅哥左右两边的三四个人随从一样的跟着他,他面露得意之色,颠着脚步晃着膀子。忽然帅哥看到万世程走过来,立马收起刚刚的得意神色,转换成笑脸,向万世程快跑了几步,跑到万世程跟前,用福市方言说“万哥,好久不见你啊,走走走,去我包间,我请你喝酒。”
万世程也用福市方言回应“不行不行,今天有两位老朋友,有重要的事谈。”
“好好好,好好好,那改天一定让我做东。”那位帅哥努力弯着腰,向前倾着头,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在蒋善生看来,还没有他一米七三高……
送走那位帅哥,万世程带着蒋善生、王响继续往里走。
“伯爵”门口早就站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刚刚蒋善生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一直向他们这边满面春风的望。那个女孩看到万世程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立马跑下酒吧门前的台阶,挎着万世程的胳膊,用嗲嗲的南方音说“万哥,您这段时间去哪发财了?真是好久不见您,我这心里想的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啦。”女孩边说还边晃动着万世程的胳膊
万世程从女孩两个胳膊的缠绕中,奋力抽出手臂,但是露出他那诡魅的尖尖的虎牙笑着回应“想了就赶紧给哥整点好酒。”
在女孩娇滴滴的笑声中,蒋善生终于迈进了“伯爵”的大门。
然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一束强光夹杂着五颜六色的光的线条,向无数只箭向蒋善生射来,又向一艘飞船直接砸在了蒋善生的脸上。
蒋善生的眩晕症犯了,眼前只是一片绽放的白光。他感觉眼睛不断的左右摆动,眼球甩到右边,又迅速的跳回左边,再甩动到右边,再跳回到左边……像钟摆,又比钟摆强烈的多,快的多,咔哒咔哒的摆动。
他大喊“我不行了。”之后直挺挺倒在正张开双手要扶他的王响身上。
这时万世程也听到了喊声,转头一愣,王响大喊万世程“快过来给他扶到空气好点的地方”。
二人合力把蒋善生扶到了“伯爵”门口的台阶上。王响坐在蒋善生身后弓着腰,让蒋善生仰靠着他的后背。蒋善生一手捂着自己双眼,一手掐着自己人中,嘴里不停的问“我在呼吸么?”。
万世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的站在旁边。
王响大喊“呼吸,在呼吸,快呼吸。”
蒋善生在王响的喊声中念叨着“能呼吸就好。”努力的大口吸气,大口呼气。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王响感觉蒋善生身体一软,接着听到蒋善生略显虚弱的说“好了,过劲了。”
蒋善生重新坐直了身体,王响站起来走到蒋善生旁边,看着全身湿透的蒋善生。
万世程问“要不要叫救护车去医院?”
王响说“不用,他老毛病了,大夫查不出来啥问题。现在犯的次数少多了,小时候才严重呢。”
万世程眉头微皱“真没事啊?兄弟?”
蒋善生扬起长睫毛,向上一咧他薄薄的嘴角,笑呵呵的说“真没事了,不过伯爵是进不去了。兄弟,如果你愿意,咱把酒叫出来喝吧,就在这个酒吧门口,咱几个往那边坐坐。”说着蒋善生用下巴指了指右手边几米远的地方,刚好可以让开“伯爵”的大门口。
万世程完全同意蒋善生的提议“OK,OK”,然后抬头向傻在一旁的女孩说“桃,你去把我存的酒,挑两瓶过来。”
被叫“桃”的女孩立马笑盈盈的回应“哦了,万哥,交给我”。她边说边转身跳着舞一样的往台阶上蹦,蹦了几步忽然回头,对着蒋善生、王响抛了个媚眼,先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又把食指向一旁飞走,然后弯着腰,翘着臀,把嘴朝着蒋善生、王响一人送了一个飞吻“嗯、嗯,两位哥哥也别急哈,桃桃速速就来。”
“哎呀妈呀……快点的吧,这啥呀,又是秧歌又是戏的,不够你得瑟了。”万世程一脸无耐又一脸猥琐的笑说。
三个人走到蒋善生刚刚指的位置,依次坐下。蒋善生坐在中间,可能是刚刚的折腾耗费了不少体力,他感觉有点累,向后半躺在台阶上望着天。万世程在他右侧,王响在他左侧。
不一会,叫“桃”的女孩一路扭着细腰,还带了两个跟她年龄相仿,穿着同样清凉,身材却更丰满的女孩出来。三个人,分工明确,一个拎酒桶,一个端果盘,桃拎着坚果盒子,小心的放在了万世程面前。接着女孩们又立马跑到万世程三人身后,搂着他们的脖子。
桃说“三位哥哥,给妹妹们让开点地方,让我们陪着哥哥们喝酒好不好?”
蒋善生感觉自己后背一阵松软的酥,耳朵也痒痒的。刚巧一股冷风吹过来,蒋善生刚刚又出了一身汗,这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可万世程说“桃,你带她们回去吧,今天我们几个有重要的事要谈。”
桃愣了一下,不过立马起身甜腻腻的说“明白,明白,万哥,我们马上走,不过您今天回去前,可以定叫桃一声啊,桃有好东西给万哥看。”
万世程冷脸“嗯”了一声。
桃带着另外两个女孩回了“伯爵”。
三个女孩进了“伯爵”,万世程突然又笑嘻嘻起来说“我看看拿的啥酒啊,肯定又是装逼的洋酒。”说着就从拎酒的酒桶里拿出一瓶外观精美的洋酒。
万世程又念叨“这玩意你俩愿意喝么?我可不愿意喝。”
王响隔着蒋善生,伸手把酒接过去,喊了一句“我去,路易十三,人头马面啊,哈哈。”
王响边说边往酒桶里再次伸手,又捞出来一瓶“靠……两瓶。”
这时万世程咧嘴坏笑说“你爱喝,你喝吧,这玩意,一天在这可能要开出来小十瓶。都是我们这些所谓的玩裤子的人在这装逼用的。我不喝,怕是假酒喝成隔壁吴老二,哈哈哈。”
王响问“啥是玩裤子的?”
这时蒋善生幽幽的说“就是纨绔子弟。”
万世程大笑。
王响晃着路易十三说“成隔壁吴老二,我也得尝尝这裤子味。”
酒已经开好的。平时如果在酒吧里面开,领班经理会手上托着这酒,身后要跟着几个黑西装的小弟和穿紧身清凉装的小妹的。黑西装小弟手里拿着小型礼炮,紧身清凉装小妹手上拿着果盘花篮。礼炮一响,彩纸屑漫天飞舞,众人拍手,开酒这桌此时就成了酒吧的焦点贵宾。
如果有两桌或者几桌公子都想成为此刻焦点,那还要有PK开酒环节。
万世程每次来酒吧喝酒,酒吧领班经理都是要过来寒暄一阵的。但是今天万世程第一次这样坐在酒吧外面喝酒,而且桃刚刚跑回去向领班做了汇报,说看今天万公子的神情,是不想让人打扰,领班经理也就没敢出去。
同样,今天的万世程确实与往日大不同。来回路过,也有几个平日里喊万世程“万哥”的小帅哥,但是他们看到万世程今天的情形,也都没敢过去搭话。
万世程说“你俩喝洋酒吧,应该不伤身。我就爱喝啤酒,我叫司机送过来一箱辽沈冰啤喝。”
蒋善生来了兴趣“你哪整的辽沈冰啤?”
万世程咧嘴一笑“老婆给的。”
蒋善生一惊“你结婚啦?”
万世程一露虎牙“再议再议。”
三个人就这样坐在福市最大的酒吧“伯爵”门口。王响捧着个路易十三,蒋善生和万世程喝着辽沈冰啤。
蒋善生感叹“这个辽沈冰啤现在可不好买。小时候我爸带我去过辽沈市,在那和大人吃饭时,几个叔叔逗我玩,硬让我喝,当时记着特别难喝。后来长大了,想找这啤酒,可在我们老家松江市就找不到,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去辽沈。哦,松江就是从辽沈再往东北走,过了吉林省,就是我们松江省,我们省会就是松江市。”
万世程点头说“是是是,我知道,我还去过松江呢。”
接着又问“你老家就是松江市的么?”
蒋善生说“松江市下边的一个小镇。”
王响这时候接话“我、丹丹、善生,我们仨都是那个镇的。我们镇叫太平镇,镇不咋大,可大人们都说我们是全国第一大镇,呵呵呵……小时候还挺自豪的。哎,对了,善生他爸就在我们镇政府工作,那时候他爸总穿一身中山装,远远的看着特别气派。”
万世程“哦、哦”点头,接着问“丹丹是谁?”
蒋善生说“我妻子。”
万世程又“哦”了一声,问“那你父亲现在退休了么?”
蒋善生答“他九六年春天就去世了。”
王响接话“唉……遭天杀的刨锛大盗。”
万世程想继续追问“被害了?!”
可是蒋善生却急于结束这个话题,摆手说道“算了算了,那都是我初一时候的事了,我都记不清了。”
短暂的沉默后,万世程幽幽的看着远处,又抬头看了看天,开口“我妈也是被杀害的。”
蒋善生,王响齐刷刷的望向万世程。
万世程站起身,决定调整一下座位,他下了几级台阶。时间刚过了午夜12点,正常应该正是“伯爵”最爆满的时候,而今天,正对着他们三人的台阶下却有个停车位空了出来。万世程直接坐在台阶下面空的停车位上,同时面对着蒋善生和王响。
万世程接着说“我从头跟你俩讲吧。我是在东北辽沈市出生的,那时我爸妈在辽沈做生意。他们一边做生意,一边照顾我,确实有点费劲,所以我妈就带我回了老家这边。我老家就在福市下边的闽清镇,平常家里有我爷爷、奶奶、我妈和我。我姑、姑父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是常带着我表哥来家里玩。本来一切都太太平平的,只要我到了3岁,就可以跟我妈一起回辽沈上幼儿园了,一家团聚多好。”
蒋善生接口的说“然后你母亲遇害了?”
万世程说“听我接着说啊。那年春天吧,我快要到三岁了。我妈应该是已经计划着夏天就带我去辽沈,然后等幼儿园招生,九月份我就能上学了。可是就是那时,我妈失踪了。”
王响又接话“啊?没找到么?”
万世程眉头皱了皱“闭嘴,听我说。我妈失踪后,就有人说我妈是跟人跑了。然后我爸就把我接到了辽沈,让我单独住在学校附近的居民楼里。他给我找了两个保姆,一个负责接送我,另外一个负责我吃穿。”
万世程抬头看了看蒋善生、王响,他俩沉默。
万世程接着说“那时我爸生意就开始做大了。不知道是太忙了,还是不想来看我这个被亲妈扔了的弃子,反正我爸很少来看我。不久,我姑姑和我姑父也到了我爸公司上班,所以倒是总有聚餐的机会。可每次聚餐,我都特别难受,哎,我当时就是那么几岁的小孩……”
万世程一边说,一边眼睛瞪着蒋善生和王响,一边用手比划着,最后手停在了一个差不多四五岁孩子高度的地方“当时我也就这么高吧。我姑姑、姑父每次看到我,都会跟我爸提起我妈,说我长得像我妈,眼睛里看着有水,眼神看着不正经啥的。而且,每次还都会跟我爸告状,有时候说我跟幼儿园小朋友不团结了,有时候竟然还说我看小姑娘尿尿了……我操,然后我爸就能往死里揍我,呵呵呵……”
蒋善生和王响俩人嘴里配合着“呵呵呵”的笑声,可是表情和眼神却没有笑意。
蒋善生突然问“咋打的?”
万世程一愣,但是看到蒋善生认真的表情,他简单的回了一句说“不是踹就是扇嘴巴子呗。”
话回答的虽然简单,但是也能明显看到万世程眼神闪烁了一下,蒋善生明白,这是万世程心里非常痛苦的那个点。
又是一阵沉默,万世程咬着嘴上的死皮说“后来我都练出来一套抵抗防御手段了,呵呵。一直打到我十三岁那年,我们老家那边开始修地下水管,还是什么地下管道,就是那种特别粗的大黑管子,埋在街道的左右两边,据说十年前也修过。就在我家门前……”
万世程顿了顿,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我跟你们说啊,就是我家正门前,每一年在老家过年时,我放鞭炮的地方、爷爷奶奶烧拜拜的地方……就那个下面,工人把原来的大粗管道挖出来后,发现下边有个人的白骨……”
蒋善生和王响一起拿着酒瓶,举起来,以一种敬酒的姿态举向万世程,之后蒋善生和王响对碰了一下酒瓶,干了一口酒,俩人什么话都没说。
万世程接着说“那时没有DNA检测啥的呢,但是警察根据骨头特征,应该是我妈之前手臂骨折过,还有好像是牙的什么特征,反正证明那堆骨头就是我妈。”
“还他妈不如当年跟人跑了。”王响罕见的冒了脏话。
蒋善生问“凶手抓到了么?”
万世程说“你猜。”
没等蒋善生开口,王响接话说“你姑父。”
蒋善生和万世程都一愣,万世程说“操,神探啊,真他妈是我姑父。当时他赌博,欠了债,就觉得我妈那应该有钱。开始是借,我妈说她不管钱,钱都在我爸那,我姑父不信,就把我妈杀了,借钱改成了杀人抢劫。当时正好门口修那个破管道,他就把我妈塞在管道下面,再埋上点土。巧的是,我家门口的管道已经换好了,第二天那条街的管道全部换好后,就灌上沙子水泥,封死了。”
三人陷入沉默。过了一会,万世程接着说“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一个女人,她从家里突然消失。只要大家都在传,说她是跟野男人跑了,那么,大家关心的就都只是她的八卦消息,只是她的风流秘事。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安全,是不是已经被害。甚至是她的娘家亲人,都会为了躲避流言蜚语,而不敢提起她。”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自顾自的往嘴里灌酒。
王响忽然开口问“你爸是不是知道了你妈妈被害的真相后,对你的态度就变了?”
蒋善生和万世程又一愣,万世程说“你喝了路易十三,变身福尔摩斯啦?呵呵……我爸确实就态度大变,之前我是单独和保姆住在学校附近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里的,那之后,我爸把我接回了他的别墅,上下学也开始有车接送了,我说啥、干啥、买啥都行,那待遇,一下就从十八层地狱上升到了九霄天庭。说来也巧,我妈遗骨发现后,我爸生意也越做越好,他几年内把公司主阵地全部转移回了福市这边,那个万辉超市就是他旗下的一个产业。我也就成了福市玩裤子的了。”
万世程“呵呵”两声接着说“我觉得我爸,很早就想把公司转移回福市,但是那些年,因为我妈失踪的事,可能他总是觉得在老家没有面子,就不想回来。”
王响说“也有可能是怕回到伤心地。”
蒋善生和万世程想了想,一齐点点头。
又灌了一口酒,万世程继续说“对了,你们哪年看到我开橙色小跑的?”
王响说“就是我们大学毕业,然后刚来福市的那年夏天,然后应该是2005年8、9月份,然后我们当时想进这里看看,结果到了停车场入口,正好看着你开着橙色小跑要进来,然后有辆蓝色小跑也要进来,然后有点挡着你了,然后你看了蓝色小跑那人一眼,然后那人就后退让你先进。”
王响“然后”“然后”的讲述了半天,也算是把事情讲的清楚了。
万世程努力回忆着,突然哈哈大笑说“啊,想起来了”。
蒋善生说“那时你是留着平头的。”
万世程点点头回应“对对,你记性挺好啊,那时我是留平头,现在留长了,有人说现在这样显得更亲和一些。”
万世程一边说,一边露出他尖尖的虎牙笑了。
蒋善生和王响点头默认。
万世程想了想,接着说“哎,我问你俩,你俩是不是也觉得我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我今天的地位,就是我爸给我的?”
万世程看到王响和蒋善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就接着说“其实我今天的地位,甚至五年前的地位,是我自己争取来了。我爸的钱先放一边,你俩想,这人活在世上,如果就是比谁钱多,你们说,有多少钱算最有钱?比尔盖茨有钱吧?钱多吧?他让你俩跪下你俩就跪么?同样道理,福市这么多有钱人,我爸是产业不少,但是比我爸有钱的也有很多。就那个蓝色小跑,他们家族是做红木生意的,到了他爸这辈又开始做房地产,你们说,他家的钱会比我家少么?你们说他有啥可敬着我的?”
蒋善生和王响点着头,没说话。这些话他俩都没有办法接口,因为对于有钱人的世界确实不了解。
万世程接着说“那不纯粹比钱,混社会要比狠么?像香港片那样,打打杀杀?拉倒吧,现代社会,先不说法制健全,就是没有法律,武侠江湖里,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你厉害,明天出来个更厉害的把你干死,有意思么?咱还说那个蓝色小跑,他就是刚刚跟我打招呼的那个黄毛,这么多年,为啥他还这么恭敬我?因为我在圈里有个标签,就是讲究,仗义。”
万世程见蒋善生和王响露出期待继续听下去的神色。
万世程并没有接刚刚的话题,而是突然说“其实我上高中时,学习挺好。”
万世程顿了一下又说“但是学习挺好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呵呵呵……我每次考试,都是差不多只答上会做的一半左右,这样成绩基本上保持在中等偏下,既不好,又不太丢脸。”
万世程看着一脸迷惑的蒋善生和王响,用辽沈冰啤的瓶口挨个指点着他俩说“看看,看看,你俩傻眼了吧,哈哈哈……”
然后又转换成台湾腔,指着自己的头说“偶咖喱杠哦,偶这里很聪明的啦。”
蒋善生开口问“为啥啊?”
万世程露出他尖尖的虎牙回答说“我必须保持纨绔子弟的人设。贪玩,不爱学习,这样才能在我那样的国际学校里好立足、有朋友、少树敌。而且如果我学习好了,那在家里,也要自然而然的做懂事的孩子,那就没办法给我爸制造一些小麻烦了。”
蒋善生不解,问“为啥要给你爸制造麻烦?”
万世程表情严肃的起来“只有我给他不断地带来一些小麻烦,他帮我解决,这样他才能从对我的愧疚中走出来,他心里才会好受些。”
蒋善生向万世程举了举酒瓶“你真懂事,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万世程接着说“因为学习一般,我高考就只能考上三表。这事有点闹心,本来我报的都是辽沈市的大学,可是我爸应该是怕我离他太远,他就亲自去了学校,把我高考志愿全都改了,我没办法只好在福市读的大学……那个黄毛大学跟我是一个系的。开始吧,关系不怎么样,黄毛为人比较嚣张,一般人不放在眼里,也主动挑衅过我几次,我都婉转的化解了。也算是一直没有什么冲突,关系不好不坏。直到有一回,我路过一个饭店,正看到黄毛当时的女友,醉醺醺的,然后被两个王八蛋往车里拉。我高中就认识那两个人,是从根里坏的那种,不过我这人就是这样,跟我不是一类人的,我都是关系不好不坏,所以我跟那两个人也是一样。但是因为以前的一件小事,好像也就是他俩要被揍,我正好路过,帮着解围了一下,所以那两个人等于欠我一个人情。我看到他们正拉黄毛女友,猜测肯定是黄毛跟他俩有过节,上大学时,使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恨的那个人被绿。”
万世程看看蒋善生和王响,他俩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没有说话的意思。
万世程继续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顺手能帮谁一把,就帮一把,所以即使我对黄毛印象不怎么样,这事让我赶上了,我也得管。我就跟那两个王八蛋说,今天这事就到这得了,以后你俩愿意跟黄毛是打架,还是怎么样,我不管,男人的事,别害小姑娘。那两个人还算懂事,把黄毛女友扔在地上就走了,我接着给黄毛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人。从那以后黄毛见了我,就整那一套客气。其实王响,你喝的酒,都不是我自己买单存酒吧的。我也是猜的哈,最开始,可能是有个人欠我点小人情,他在酒吧时忽然想起来,就去问经理我有没有酒存在那,当时我没有存酒的习惯啊,他就帮我存了一瓶。之后可能就有什么江湖传闻,给我存酒的人突然就多了。实在没办法,我就告诉桃,让她转告经理,我的存酒不要超过五瓶,到了五瓶,谁要帮我存,都不行!我也是挺烦的,他们真的没必要这么恭敬我。”
万世程向王响、蒋善生举了举辽沈冰啤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说“我混的这个圈,是福市富人圈里,挑出来的一群最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其实,还是有很多挺励志的人,他们从小就很努力学习,学金融,学外语,到了时间赶紧去留学,去镀金。学成后回到国内,要么自己开公司创业,要么回家族企业准备接手管理家族生意。就我在的这个破圈,我今年二十八岁了,比我大几岁的那些人,还在昏昏度日,比我年龄小的,依然不断加入进来。不知道江湖上是怎么传说我的,近两年给我存酒的,竟然很多都是刚加入的小孩。”
万世程叹了口气补充“我最讨厌那种平时见了你的面,态度特别恭敬的人。总觉得他留有目的,万一哪天你稍稍有个得罪他的地方,或者他求你办事,你没给他办,他会立马翻脸!我万世程当初没求他恭敬我,我也不想看那种狗人变了脸的死样子!”
蒋善生又举起酒瓶,向着万世程说“理解,哥们。”
这时王响看了看表,对蒋善生说“一点了,你是不是今天有点太晚了?丹丹自己能行么?”
蒋善生忽然也想起了蔡丹丹,他对王响、万世程说“我回去照顾丹丹了。”
万世程马上联系司机,送蒋善生、王响回去。
车里,蒋善生突然对万世程说“那个桃不是让你去找她么?说有东西给你。”
万世程摆摆手“你听她那么说,哈哈,她每次都那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