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悲运的清康、流转的广忠
永正八年(1511)9月7日,松平家第五代家主、安祥城主松平信忠的嫡子诞生,这个孩子幼名“竹千代”,成年后被称作松平清康。
清康的父亲松平信忠,据称是一位愚钝无能的武将。与他同时代的骏河今川家家主今川氏亲(1473—1526),则是位稀世的名将。在与今川了的战斗中,松平信忠屡战屡败,招致同族和重臣们不满,松平的众多分家也与宗家貌合神离。最后大家联合向隐居的松平长亲(信忠之父)进言,促使松平长亲让信忠隐居出家,另立13岁的嫡孙松平清康为家督。
◇ 松平清康
这位松平清康,《三河物语》中记载他身材矮小,但是目光锐利如鹰,不论身份高低,对人皆慈悲宽宏,善恤士卒,作战时常身当先锋,故能得人死力。清康在1523年继位,第二年即出兵攻打离心的叔祖父松平昌安(大草松平家)。迫使松平昌安降服后,清康破坏昌安的居城旧冈崎城,在冈崎之地建起一座新城,并以之为自己的居城。同年,松平清康又出兵迫使足助城的铃木重政降服,以小小14岁之龄,称雄整个西三河。
享禄二年(1529),松平清康攻取三河西南角的尾岛城,第二年(1530)又出兵尾张,夺取了岩崎、品野两个乡。当时号称“尾张之虎”的名将织田信秀,也不敢与清康争锋。
这一时期,今川氏亲的去世,使得今川家在三河、远江方面的控制力削弱,松平清康乘机进军东三河。在清康的军势面前,东三河的户田政光、牧野信成以及三河北部山区的菅沼、奥平等小豪族先后开城降服,唯有三河最东端宇利城的熊谷氏拒不投降。而三河最有名望的吉良氏,因为东条的吉良持广与西条的吉良义安各自娶了松平家的女子为妻,在没有强大军力支撑的情况下,只能成为松平家的坚定盟友。
◇ 三河与尾张分国图(三河与尾张两国,即日本现在的爱知县)
享禄三年(1530)秋,松平清康率领3000余人进攻宇利城,其间东三河的野田城主菅沼定泽与作手城主奥平贞胜充当了松平军的向导。越过宇利城西的风越岭之后,松平清康将兵力分作两部:两个叔父松平右京亮亲盛(福釜松平氏)与松平内膳信定(樱井松平氏)率领2000人作为先锋,清康自率1000余人为后诘。然而在松平军的先锋刚刚到达城门口之际,宇利城城主熊谷备中守实长大吼着从城内突出,将松平军切作两端,又将最前端的松平亲盛部包围。由于松平信定援救不及,号称松平家中武勇第一的松平亲盛以下主从13人全部战死。松平清康看到前方形势危急,急忙从山上冲下,与菅沼定则、奥平贞胜两军合围,将熊谷军赶入城内。不久熊谷方的武士近藤满用兄弟临阵倒戈,将熊谷实长杀死,随后菅沼定则在城外点起狼烟,城中的内应见状便乘乱在箭楼、城门等多处放火。11月4日,宇利城在内外交困中陷落。
这一年,统一了整个三河的松平清康,才刚刚20岁。
在此前后,松平清康在公事文书中通常自称为“世良田次郎三郎”,世良田氏乃是清和源氏新田一族,松平清康此举一则是恢复祖先的家名,二则是借着源氏名门的地位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清康20岁即表现出来的雄才大略,使得《三河物语》中称他为“若能活到三十岁,就可统一天下”的伟人。
天文四年(1535)12月,松平清康率领1万余人的大军西上攻入尾张,在南尾张的守山城下布下阵地。
当时清康在尾张的对手织田信秀,也并非寻常人物。尾张国分为上四郡与下四郡,上四郡国主为岩仓织田氏,下四郡国主为清洲织田氏。织田信秀仅是清洲织田氏的同族重臣,却在有生之年攻灭众多小领主,统领各地的同族,成为下尾张实际上的主人。
遭到松平清康大举进攻后,织田信秀一面集结兵力,一面又向松平阵营内放出流言:松平家重臣阿部定吉已与织田家内通,待到织田的大军到来,就会对松平反戈一击。尽管松平清康对于这个流言不屑一顾,但是不少松平家臣却信以为真。
阿部定吉看到家内的重臣们因自己的存在而互相猜疑,便把儿子阿部正丰叫到身边,说道:“现在遭受谋反的嫌疑,我将穿上洁白的浴衣自杀,以向殿下证明自己的清白。”说着把一封誓书交给正丰,托正丰呈给松平清康。此时阿部正丰便认为是松平清康的怀疑使得父亲要走上绝路。
12月5日早上,松平清康正与重臣们在阵中议事,突然他的马受到刺激跑离了阵地,引起营内一阵骚动。乘着大家都上前围观之机,松平清康被阿部正丰用一把宝刀“村正”从背后砍倒,时年只有25岁。而凶手阿部正丰被在座的植村新六郎氏明当场斩杀。
事后阿部定吉欲承担连坐的责任自杀,却得到了豁免。当时松平清康的嫡子兼继承人千松丸,年仅10岁,能够做出这种豁免裁断,肯定是因为松平清康认为阿部定吉始终无辜,在临死之际留下了赦免他的遗言。
在松平清康横死、守山城下的松平一族各自逃散之际,清康的叔父松平内膳信定,联合清康的一个弟弟松平信孝,夺取了冈崎城,并拒绝千松丸入城。这位松平信定,在宇利城之战时因行动迟缓导致松平亲盛战死,为此受到松平清康的斥责,信定便一直怀恨在心。另外他又娶了尾张织田信秀的妹妹为妻,得到织田氏的支持。夺取冈崎城之际,信定把同谋的松平信孝撇开,独揽了三河的国政,并发布《信定所制国中法度次第》,又到处搜捕逃亡的千松丸。
千松丸在阿部定吉的保护下,先是逃到了姑父东条吉良持广的领地,接着又逃往伊势国的神户,在那里度过了四年的流亡时光。
1539年1月11日,阿部正吉为千松丸举行了元服仪式,成年的千松丸获得吉良持广的“广”字,得名“松平广忠”。
当时三河东西两面有两大强者:尾张的织田信秀与骏河的今川义元。今川义元为今川氏亲第五子,在兄长今川氏辉英年早逝之后,于1536年继承了家主之位。义元在母亲寿桂尼与师父太原雪斋的辅佐下,再一次振兴了今川家。而两家吉良各自以两大强者作为靠山:西条的吉良是织田氏盟友,东条吉良持广则以今川家为后援。十分遗憾的是,在松平广忠元服的这一年9月,吉良持广也去世了,他没有亲生子嗣,生前立东条出身的吉良义安为养嗣子。而吉良义安在接手西条之后,立刻带领东条家投向了织田阵营。由于“吉良—织田—松平信定”的同盟关系,吉良氏停止了对松平广忠一行的庇护。
失去吉良家的保护后,阿部正吉带着松平广忠回到三河,将广忠托付给长篠的村民,自己东上骏河,前去直接请求今川义元的援助。当时今川义元刚稳定了国内,正想一展抱负、立功于西方,而助松平家的嫡系继承人复位,正是他控制三河的最好契机。于是今川义元毫不犹豫地派出军势,送松平广忠到三河的牟吕城。以这座城池为基点,阿部正吉不断笼络松平家的同族与谱代重臣,终于促使广忠的两个叔父松平信孝和松平康孝与重臣大久保忠俊联合起来,在1542年5月31日,乘着松平信定外出之机,将松平广忠迎入冈崎城内。
此后各地的松平同族也纷纷向广忠效忠,同年6月8日,松平信定降服,松平广忠重新成为松平家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