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net 20

A woman's face with nature's own hand painted

Hast thou, the master mistress of my passion;

A woman's gentle heart, but not acquainted

With shifting change, as is false women's fashion;

An eye more bright than theirs, less false in rolling,

Gilding the object whereupon it gazeth;

A man in hue, all hues in his controlling,

Which steals men's eyes and women's souls amazeth;

And for a woman wert thou first created,

Till nature as she wrought thee fell a-doting,

And by addition me of thee defeated,

By adding one thing to my purpose nothing.

But since she pricked thee out for women's pleasure,

Mine be thy love, and thy love's use their treasure.

这首诗是前20首诗歌中唯一明显谈论性特征的一首。从注释看，其中的各种歧义都指向隐晦的性爱表示。甚至在屠岸先生的译文注释中也认为语言表述颇不文雅，有人认为这并非出自莎士比亚的手笔。

既然第19首谈及了“美的范式”（beauty's pattern），此诗一开始就延续之前的内容，进入了对友人之美的形容，第1—8行中，诗人以直接对着友人讲述的口吻，作了一番表达，即友人比女人更美，然而又超越女人，因为友人不像女人那样善变无常。友人迷住了男人，也震慑吸引了女人。其中第2行中的“the master mistress of my passion”最有歧义，有译文将其表述为“我所热爱的情郎兼情女”，但是其中的复杂深意却在于，此处的表述揭示了友人的美好具有雌雄双重魅力，因而彼此的情感也具有阴柔阳刚的两层感受——两人既有同性友人的忠诚，又有温柔甜蜜的爱意，这种感觉超越了男女之恋。

据说这首诗令人颇多困惑，也是对莎士比亚同性恋猜测的重点篇目之一。有趣的是，根据亚登版注释，这种性取向的推测意见各异，很大程度上源于语意的含混和不确定。例如，前例中的“master mistress”，也有学者认为“master”是修饰词，即“至高”之意，这里恰恰赞美的是友人极致的阴柔美。

诗人同样赞美了友人外貌之外的美好，即他兼具女性的善良，却并不善变。诗人在褒扬中不免对女性有不恭态度，如说女人善变，还有第5、6行中，他赞美友人的眼睛比女性的眼眸更明亮，又说它们却并不顾盼风骚，虚情假意，让一切都仿佛蒙上了黄金的光泽（暗示友人的眼神仿佛阳光）。或许这也是此诗被人解读为诗人态度颇不雅的原因之一吧：为了赞美他心爱的朋友，他竟然将天下的女性表述得善变无常、轻浮风骚，这多少是由于诗人在创作激情中被友爱冲昏了头脑。这种排斥、贬低女性的歌颂，自然引发诸多讨论。

第9—12行更显得这种表述突兀直接，甚至有些粗俗：造化弄人，自然造物原本要将你塑造成女人，谁想因溺爱你昏了头，竟然在女性的身体上添加了一样东西。随后关键的表述出现了，第12行竟然说这点添加却对诗人毫无用处，难怪有人觉得此诗过于直白，以至于难以令人信服，即我们所谓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更有隐晦的解读将“nothing”根据古义解释为女性生殖器，如此，意义的表述就有了扭转，即如此的添加等同于女性的性爱功能。

令人尴尬和突兀的表述更是在结尾两行中：其中双关语的汉语翻译更是难以表述，即13行中的“prick out”，该词组可以解释为挑选，即自然挑选友人来取悦女人，可同时“prick”在几部莎剧中也有男性生殖器之意，因此最后一行“把你的爱给我，就让女人来珍爱你爱的功能吧”就有了更明显的性爱表示。当然最后的爱的重复，前者更多情感的、精神层面的深爱，而后者明显是身体的性爱行为。因而也有学者据此否定诗人同性恋的取向。

读到全诗结束，我自己也体会到这一首与之前的巨大差异，尤其是语言和情感表达上的不同。不过，诗人是奔放激荡的，他的笔忠诚于他的心，冲动之下的感慨也并不奇怪。再读全诗，音律节奏上似乎也与之前的感受不同，跳跃、轻盈感似乎被压抑了一些。我不由凝神，就在这样的十四行诗句中，在如此紧凑凝练的空间里，诗歌在一点点释放着意义，因为特殊的艺术模糊性，因为特有的规则和韵律，它几乎就是莎士比亚缔造的一个意义和情感的王国，我以为走入了深处，可不时发现还在游廊里徘徊。

他用艺术的创造在加固生命和情感，或许之前两首的信心堆积促使他在这一首中莽撞冲动了些，在最后终于爆发了“给我爱”（mine be thy love）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