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闹剧（下）
很快柳江南来到学校门口，看到萌珠也在，直接转身就走。
结果被王旭一把抓了回来。
王旭道：“之前，我可是听说你喜欢萌珠啊。”
柳江南闻言，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说道：“不不不不，我没说过，我说的是，我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儿。”
穆婧雅撇了撇嘴说道：“快得了吧，萌珠身说那是洗衣液的味道，我身上也有啊，不信你闻闻。”
说着穆婧雅还往前凑了凑。
柳江南见状赶紧避开，这时萌珠也显得有些难为情，说道：“行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俩其实已经在一起了。”
“哦~”
我与穆婧雅还有王旭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明白的表情。
萌珠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穆婧雅在一旁安慰道：“咋还生气了，恋爱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啊，说出来人家也只有羡慕的份。”
萌珠娇哼一声道：“说得好听，那你和三班那个陆什么的，怎么说？”
穆婧雅闻言，一把将萌珠的嘴捂住，大惊失色道：“这事你咋知道的？”
萌珠小声道：“那天我看见你俩在学校后门，那个啥来着。”说着萌珠撅了噘嘴，给穆婧雅演示了一遍。
穆婧雅此时害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咋啥事都能看到啊。”穆婧雅没好气的抱怨道。
王旭似笑非笑的说道：“用不上我帮你把他叫来呀？”
穆婧雅急忙摇头道：“不不不，不用了，我俩的事差点被他爸妈发现，好不容易稳住了，要是这个时候把他叫出来，我们可就惨了。”
王旭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赶紧出发吧。”
众人欢呼一声，争先恐后的跑去公交站，我也跟在其中。
可我心里却总惦着父亲。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虽然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特殊的，但还是怕父亲一个人在家会生气。
算了！反正都已经出来了，更何况，那件事我本就觉得和我没多大的关系。
“嘿！萌珠，醒醒，咱们到了。”柳江南催促着将萌珠叫醒。
萌珠迷迷糊糊的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道：“到哪了？”
柳江南无奈的说道：“你不会一觉睡傻了吧，咱们约好来游乐园玩的呀。”
看着萌珠呆萌的样子，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司机催促道：“还下不下，不下我可开走了啊。”
柳江南赶紧架起萌珠下车。
本以为早点出发能早点进去，可我们还是太小看国庆的假期了，此时才八点半，距离开园还有半个小时，然而售票口早已经排起了长队。
“不是吧！这么早就有人来啦。”
穆婧雅绝望的看着眼前的长龙，感觉这辈子可能都排不上了。
我笑了笑说道：“别着急嘛，放假都这样，而且咱们这已经算早的了。”
话音刚落，我注意的王旭在看着我，仿佛有话要对我说。
“王旭，你有什么事吗？”
王旭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有票。”
众人一听，顿时全都两眼放光的看着王旭，连萌珠都精神了。
只见王旭将手伸进自己的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最终拿出了两张门票。
柳江南看着王旭手里的两张票，是一脸的嫌弃道：“怎么才两张，你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带我们是吧？”
王旭尴尬的说道：“没有，其实我是想叫上你们的，但是……”
说着说着，王旭都没了底气，他确实没想叫这么多人，这两张票也只是给我和他自己的。
这时穆婧雅露出坏笑说道：“你果然有问题啊，不过这都可以理解，我们也就不和你抢了，一会儿你和小冉就先进去吧。”
王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各位。”
柳江南笑着搭上王旭的肩膀说道：“你的心思，大家都懂，我们会帮你的。”
看这种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我，我不禁有些害怕，还有一些期待。
半个小时后，游乐园正式开门，我和王旭凭票可以直接去入口处排队。
我们俩因为是学生票，所以还有附赠的免费项目。
不过我和王旭看了一眼免费项目后，决定还是花钱吧。
可是我看着手里的忍饥挨饿省下来的三百块，实在是不舍的呀！
这时王旭突然捂着肚子说道：“不行，我肚子疼，你等我一下，一定要在这等我。”
说着，王旭就跑开了。
我找了个长椅坐下等着他，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
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我不禁在想，他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只大玩偶熊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在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盒。
周围一群人在围着他拍照，我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在镜头里，那只大熊跌跌撞撞的冲着我跑来，那个样子看起了憨憨的，特别可爱。
但是大熊的影像在镜头里越来越大，我发觉到不对劲，放下手机一看，那只大熊已经到了我的面前，眼看就要撞到我了。
我下意识的往后躲，却忘了身后的长椅，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下一秒，那只大熊就扑倒了我的身上，与此同时他的头套也因为冲刺的惯性飞了出去。
我也因此看到了那玩偶里面的人。
“王旭？”我疑惑的看着面前穿着厚重玩偶服的王旭。
王旭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衣服太大了，刹不住。”
“你这是整得哪出啊？”
王旭爬起来，将手里的礼盒递给我，说道：“生日快乐。”
听着这四个对我来说熟悉却又陌生的四个字，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涌现出来。
一种强烈的幸福感混合着胆怯与委屈，最终化成泪珠，一颗颗滚落而下。
生日快乐，多么简单的四个字，我也曾这样祝福过我的朋友，可我却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祝福。
这一刻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王旭。
我听到周围传来陌生人的欢呼声，也有祝福。
第一次，我第一次在这天，收到祝福，一下子就这么多，我已经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知道抱了多久，我才恋恋不舍的松开王旭。
这时我看到王旭的小脸，红扑扑的，我不知道是因为头套里太热，还是因为我的拥抱太热情，或许都有吧。
王旭拉着我的手，说道：“小冉，你知道吗，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但我知道，我喜欢你并不意味着你会喜欢我，所以我一直没说，只是找机会和你走得更近一点……”
王旭的表白词，很长很长，长到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总之最后我是答应了。
由于家庭的教育理念，我其实是个很保守的女孩，但那天实在太激动，再加上穆婧雅几人添油加醋，我将我的初吻，献给了王旭。
之后我们大家一起，在游乐场玩了一整天，王旭还借着给我过生日为由，包下了我的所有费用。
我觉得这样很不合适，但王旭却以我是她女朋友到说法，让我心安理得的花了他的钱。
虽然以王旭的家事并不在意这些，可是我依旧很不好意思。
值得一提的是，穆婧雅这个老司机，在得知我和王旭正式交往之后，一直在我旁边讲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段子。
我也是从她口中才得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但彼时我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并不是穆婧雅脑子里那种不堪入目的画面，而是那个，我那未曾谋面的母亲……
当晚王旭还我给定了蛋糕，我也终于在今天，吃上了生日的第一口蛋糕。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到了分别的时候，我很是不舍，但总不能住王旭家吧。
回到家后的我，内心突然忐忑起来。
反复调整了几次自己的呼吸，我拿出钥匙打开门。
推开门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父亲。
父亲的脸色很是难看，在他面前放着一个蛋糕，那是给我的生日蛋糕，只是已经缺了一块。
但我知道那不是父亲吃了的，而是给了我的母亲。
“爸爸，我回来了。”我胆怯的试探着。
虽然心里很害怕，也知道父亲肯定已经生气了，可是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
父亲冲着我招了招手，看到这一举动，我甚至已经意识到了我的结局，可我依旧不认为，我又做错什么。
我站在父亲面前，这时父亲开口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国庆节。”
“还有呢？”
“我的生日。”
“还有呢？”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想回答。
我当然知道今天不仅是我的生日，同样的，也是我母亲的祭日。
但我并不觉得我的做法有任何不妥，毕竟对我来说，我的母亲，不过就是一个生了我的陌生人而已。
父亲见我没说话，顿时大发雷霆，怒道：“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面对父亲的怒吼，我梗着脖子看向父亲。
父亲的怒火让我感到畏惧，眼泪也在这份畏惧中，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但我依旧坚定的说道：“我的生日。”
“好，好啊！你生日是吧！”
说着父亲，起身拿起一旁做一件准备好的柳条，在我面前比划着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今天是什么日子。”
说实话，那一刻我真的怕了，可我还是不服，并恶狠狠的瞪着父亲，说道：“我的生日。”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那六条已经抽在了我的胳膊上，此时我已经不知道是因为疼在哭，还是因为害怕再哭，应该都有才对。
父亲一遍一遍问着，我也一遍一遍坚持着自己的回答，每回答一次，就是一柳条下去。
我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柳条抽的皮开肉绽，但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特别的倔，无论他打得多狠，我都没有改口。
最后父亲也停手了，可能是心疼我不想再打，也有可能是他打累了。
父亲丢下柳条，坐在沙发上腌面痛哭。
终于，父亲哭够了，哽咽着对我说道：“小冉，爸爸不是真的想打你，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母亲为了生下你，付出了多少。”
父亲声泪俱下的讲述着母亲的不容易，可当他说出母亲是为了生下我，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那一刻，我的内心当中，也充满了委屈。
母亲为了生下我而去世，我作为她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女儿，理应时刻挂念着，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委屈。
每年一到生日这一天，我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别人都可以开开心心的接受亲朋好友都祝福，而我必须伴着一张脸，陪跟父亲一起去墓地，看母亲。
就连生日蛋糕的第一口，都要先给母亲。
对于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起初我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是疑惑，她在哪？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能陪着自己的孩子，可我的妈妈，却只能以这种方式相见。
渐渐的我长大了，明白了生与死的意义，也知道，我的母亲已经离我而去。
但从小就没有母亲的我，早已经习惯，不在奢望见到她。
或许也是因为没见过，感情也不会特别深。
但直到今天，我才从父亲的口中得知，母亲的死，竟是因为我。
可这是我的错吗？
我觉得我有，可我又觉得没有。
父亲说完了他与母亲的故事后，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起来，但我内心还是很讨厌他，所以赌气的将他甩开了。
回到房间的我，不敢躺着，因为身上全是被柳条抽的伤口，虽然没有到真的皮开肉绽到地步，但碰一下也很疼。
在这一刻，我的脑海里，浮现的是王旭。
我打开电脑给王旭发了个消息，几乎是一瞬间，王旭就回我了。
王旭回到：“到家了？你爸爸没说你吧。”
说起这事我实在是不想提，也不想让他知道，可是心里真的有太多的委屈想要倾诉，冲动之下，我将被打的事情告诉了王旭，也说了我的想法。
王旭起初表现得也很激动，扬言要来我家帮我讨公道，但得知了具体经过后，他决定要来找我爸谈谈。
但我怕再出什么乱子，所以把他约在了外面。
见面后，王旭一脸心疼的看着我，这样的眼神，我也曾经在我父亲身上看到过。
同时我看出王旭的眼神中带有愧疚，这我也在父亲的身上看到过，就在刚刚。
我笑了笑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因为别的事情。”
王旭道：“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也不能打你，哪怕是犯了天大的过错，他用这种本身就是错误的方式教育你，难道他就对吗？”
看着王旭态度坚决的为我说好话，我的心也彻底被他俘获。
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了他的唇。
本想碰一下就躲开的，却被王旭眼疾手快的抱住，这一吻可比第一次要猛烈的多。
数秒钟后，我因为差点断气，无奈将他推开。
王旭意犹未尽的看着我。
这一刻，我想了穆婧雅所说的那件事，看王旭眼神中的神情，我有些害羞的开口说道：“我不想回家了。”
王旭闻言，皱了皱眉说道：“你爸知道这事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偷跑出来的，他不知道。”
王旭伸手按住我的肩膀道：“小冉，你恨你的父亲吗？”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王旭接着问道：“那你恨你的母亲吗？”
这一次，我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我当然恨她，她凭什么剥夺我过生日的权利，就因为她用生命把我换回来，我就要处处都惦记着她吗？可是她真的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说什么用她的生命换来了我的生命，我用她生了吗！这么多年我作为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她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吗？”
说着，我的泪水又一次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王旭温柔的擦去我脸颊都泪痕，说道：“小冉，你听我说，这件事本身，并不是你的错，因为对你来说，你的母亲就只是一个陌生人，可是不止如此，她生了你，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和你相遇，是她的付出，成全了如今的我们，所以你不应该恨她，明白吗？”
我抬头看着王旭，略微思考了一下他的话，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随即点了点头。
王旭见我点头，继续说道：“要说恨，其实你应该恨你的父亲，也有资格恨你的父亲，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就像你刚刚说的，你让她生了吗？是没有，你的母亲生与不生是她的选择，可你的父亲因为失去了爱人，而把这种爱恨纠缠施加在你的身上，就是他的错。”
我懵懵懂懂看着王旭，道：“那我，和他断绝关系？”
话音刚落，王旭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脑瓜崩，虽然不疼，但却吓了一跳。
王旭这时说道：“你想什么呢，他是你的父亲，他只是没有从失去爱人的阴影中走出来，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想？”
“呸呸呸！死什么死，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嘛！”我很是生气的看着王旭道。
王旭见状笑道：“看吧，这就是恋人，我只是说了一句，你就这么生气，更何况你的父亲，已经失去了深爱的她，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