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沦陷
西侧战场。
吉良的搜寻工作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亲手了结掉自己的队友之后，他缓了好一会儿，直奔污染源。
那也是秦悟最早判断有异常的区域。
随着侦预小队的殒没......吉良更加不愿意盲目去赌，也不想就这样等死。作为第一编队的顶尖战力，并且杀心很重，在黑雾群中纵横切割，每一次出手都是利落的击杀，毫不留情。
侦预小队往往是从外围开始绞杀，战局范围小，像第六节点城这样的大范围暴动，他们也没那个经验能力去判断。
尽管曾几何时，吉良最大的奢望就是能让动作跟上自己的预判，但他现在身手敏捷、力量拿捏精准而兴奋，或欣喜......他只想杀，把这里杀穿，清剿干净。
只有战斗，力量在周身蹿涌的感觉，才能让他感到片刻踏实......
横平的长刀接连切开两具黑雾体的内核，浑身是黑雾体液的吉良克己在汹涌而来的雾气之中顶风而行，顷刻间杀出一条血路。
啪嗒，啪嗒......
周围满是黑雾体液砸在地上的声音，实在太多，吉良的刀纵然再快，快如闪电，但个体实力和敌群的差距太大，很快便抵挡不住。
完全主观的判断，毫无依据，但却有一个明确的感受：杀，赶在黑雾肆虐之前，杀个干干净净。
铿......砰！
刀刃瞬间崩碎，吉良的手腕紧跟着一抖，大半截刀身落地的同时，他整个人向地面上扑倒，已是精疲力竭之势。
但他仍然保持着紧绷的状态，用左脚勉强支撑，旋身再斩。
“科长！请您保留体力，立刻回到前锋军团总部！从此处向南，再直线去西城门，这是最安全的逃离路线！”
“没事。”吉良站在那里，低头，看了看身后的尸体，再看手里断了三分之一的刀，一把扯掉了通讯设备。
“什么没事？时间紧迫，回总部休整重新回援！”童映微的语气很强硬，“总部不允许你去送死！”
“......喂？喂？科长......科长！”
通讯里，再无人声。
吉良已经是硬抗，精准打击的弱点便是持续作战能力，他已经超负荷消耗了一切体力和能量。
是啊，总部不允许他死......
刀刃断裂的那一瞬间，吉良与黑雾体对峙。
尽管外表和散发出的气息是陌生的，但在黑雾中挣扎的脸，他却再熟悉不过。
这一刻，血战实际还没有彻底降临在二人之间。
但眼前的画面和气氛，却比战至将死还要令吉良克己绝望。
“你来了......”
这一次，他连点根烟的机会都没有，握着半截断刀，依然没有退的意思。
一息之间，断刃在手，横空一记拔刀冲斩。
碰撞处，刀刃顿时齐根断裂。
而吉良克己本人，缓缓回身，将尸体上的军团表示撕了下来，然后从兜里摸出两块沾血的布，三块合在了一起。
“001，003，014号......齐了。”
一口烟吸进肺里，吉良此时此刻的感觉，彻底解脱了。
三个都是侦预小队里资历深厚的一辈，平时就在一起出任务，临行前，他这个小队队长害特意嘱咐过，全力配合深蓝中间人工作，你们经验丰富，要担当调查主力。
他们一口答应，说即便是赴死，也全听秦队的，秦队就是您，吉良队长。
烟雾蒙了双眼，眼泪不受控制，无声地从眼角落下来。
周围的混乱气息越来越浓郁，雾气大作。
黑雾团慢慢从身体从两侧蒸腾而上，然后缩小包围圈，向吉良的方向侵袭。
阵阵凉意舔食着他的皮肤，如同一个若即若离的魔鬼，用一把小刀在他身上轻轻剐蹭。
与黑雾内核的距离并不远，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吉良渐渐止住动作，回过头去，看着，听着。
那一瞬，他放弃了。
他默认自己是战败的，任由吞噬。
黑雾迅速侵占了他周围的每一寸区域，并不断向佝偻的身体发起冲撞，在他周围来回穿梭。
吉良甚至能感受到，恐惧带给他的酸麻感，细微的针刺感，在极度紧张的情绪之下被无限放大。
砰！
整一片调查区域，突然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毫无防备，吉良佝偻的后腰上重重挨了一脚，当即整个人摔了出去。极其狼狈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铿铿铿铿”的刀刃碰撞声。
“你他妈的想死是不是？”
终于，视线清晰了起来，这一脚是莲见夕纪踹的。副队长不光是气愤至极，更是让他躲过了身侧的黑雾袭击，同时给自己预留了出刀的机会。
人在不远处疯砍，连斩一二十刀。
最后一击，直接将黑雾内核轰斩成渣。
“想死？老娘成全你，反正怎样都得是前锋军团输。”
一瞬，她动作极快地从右腿腿侧拔枪，对准吉良的脑袋。
这个距离，这种情况，精准打击度97%的吉良克己也躲不了。
嘭！嘭！嘭！嘭！
冲着影子连开四枪，子弹嵌入地面，碎为灰烬后，焚烧起一团团微小的火苗，这是吉良从来没见识过的，副队长的疯狂。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干这种傻事。”莲见一脸怒意，又一脚踹在吉良身上，“秦悟那小子呢？还活着就有得打！跟我回去！”
......
......
幸存者被迫往两个方向撤退。
被一个个人类源能支撑着的黑雾内核仍具有活力，但西塞尔队长总是多想再战，也必须先带着活着的人走。
和秦悟二人一起拖起蔡不卦，往吉良那边的目标点跑，每跑出两三百距离，就停下来歇口气继续跑。
以他们现在的体力和脚程，黑雾追不上他们，尤其是秦悟这种方向感很强的，能靠地形差距拖延很久。
任务就是这样，根本给不了他们任何哀伤和悼念的机会，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靠排除法，排除掉几个在场的，剩下的，基本都没了。
奔跑过程中，老鬼总是休息，然后回头看五号大街。
冲天的黑雾迷蒙了他的双眼，空气中满是烧焦黑炭和肉类腐败的恶臭味。
然后假装熏了眼睛，扭过脸去抹眼泪，闷头继续跑。
这些秦悟都看在眼里。他揣测着，当老鬼在弥留的幻想之中再次看到曾经的队友、编队士兵，喊出那句“撤退”的时候，大约心里想的是：
那些因为他指挥失误而消失的人，在临行之前，会不会对自己有怨。
这一刻，身后那种休克的恐惧感，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抓住他们三个人的后背。
远处是一片混沌的雾气，周围的温度比来时低了很多。
老鬼背着蔡不卦，皮肤接触的地方，能依稀感受到一丝凉意。
“这丫怎么也凉了？”他拍了拍小蔡的屁股，又问道：“诶，小子，醒了说句话呗？”
“他扛得住，就是吓到了，没感染。”
“哦，没感染就好，没感染就好。”老鬼松了口气，对秦悟的话深信不疑。转瞬，他疲惫的脸色稍微黯淡了一下，又道：“这小子还算有胆......不错。你挑的兵，挺好的。”
秦悟点点头，想来要不是小蔡去找人支援，自己早已经死了。
“文件在他兜里，咱们的人往北撤退。”他补充说道：“从这儿往西边，直接可以支援吉良教官。让他们那边的人也撤，从西城门撤退，绕远一点。”
声音已经很大了，但老鬼还是有些听不清，答话驴唇不对马嘴：“啊，什么？西边！就吉良一个人！”
与此同时，老鬼已经提前一步，紧急通知前锋军团总部急调五百名士兵，全部向第六节点城集结。
希望在信号中断之前，他们能再次接收到最新的指令。
周围的环境嘈杂，秦悟尝试跟老鬼对话，但失败了，他只好喊道：“我说去支援！”
“哦，支援！”老鬼也喊，“莲去！”
第一编队的四位长官都来了......秦悟终于看到了一丝生存下去的曙光。
只是那边的情况似乎也不容乐观，秦悟的深红眼瞳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信息，甚至是一些玄妙的感觉，比如......求生的欲望。
这场逃亡持续了接近半个小时。
第六节点城，沦陷。
同时，同一个消息，正在传向各大节点城，各方势力和中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