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古希腊的货币兑换商

希腊神话中，狄俄尼索斯为报答米达斯国王帮助自己养父的恩情，答应会助他实现任何愿望。于是米达斯请求狄俄尼索斯赐予自己“点物成金”的能力。起初，米达斯对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无尽财富的新能力感到兴奋不已，然而渐渐他发现，自己的爱女、食物、饮料都变成了坚硬的黄金，而仅仅依靠黄金是无法生存下去的。在雷曼危机中，获得高额回报的美国投资银行家们的成功和没落构成了一出名为“失控的资本主义”的大戏，而米达斯正是这出戏里最精妙的隐喻。最近有关金融的报道和书籍中，米达斯也成为登场频率最高的希腊神话中的国王。

其实这则隐喻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就已经提及米达斯，并指出，最初货币只是为方便物物交换而使用的单纯的买卖工具，然而随着致富手段的不断发展，储蓄货币本身成了目的。尽管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财富，有些人还是将赚钱作为生活目标，并为此不择手段——这类人群并不是资本主义失控时代的产物，早在古希腊时期就不乏其人。

甚至在亚里士多德之前，在货币尚未问世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就已经出现了丰富的发财致富手段。当时，交易多由神殿、政府官员等官方机构参与，而在公元前2000年苏美尔人时期，就出现了仅由民间出资进行共同运营的项目，其出资合同书的泥板已被发现。

此外，在古希腊，最初钱币由各城邦（Polis）各自独立发行。因此城邦之间或者城邦和其他地区进行交易时，使用的货币并不统一。于是货币兑换商应运而生。富有经验的兑换商掌握着比顾客更多的信息，他们会争取更多的兑换差价，研究利率的计算方法（这两点现代金融机构也会采用），甚至会虚报金属含量，以创造尽可能多的获利机会。

在公元前5世纪的古雅典，由于提洛同盟的缔结，很多外国人移居至此，贸易投资蓬勃发展。同时，黑海、地中海地区贸易繁荣，“冒险借贷”（海上借贷）颇为盛行。这种借贷合同对于现代人来说并不熟悉，是船主以船舶和货物为担保进行借款的合同，其原型在美索不达米亚时期似已出现。

冒险借贷的规定是，如果航海成功，则船主需还本付息，如果航行失败，船舶沉没，担保物遗失，则债务一笔勾销。对于投资者来说，这种方式更接近投资而非融资；对船主来说，则相当于购置了船舶和货物运输的保险。因此冒险借贷也被认为是海上保险的起源。另外，在禁止收取利息的中世纪欧洲，一些金钱借贷合同会假冒海上保险，并以“保险费”之名来掩饰利息。据说，以前财产保险公司的新职员入职后，在第一节培训课上，都会学习到保险的起源——冒险贷款。

前文提到的《利率史》作者霍默指出，古希腊存留的利率相关记录比古罗马更为丰富。

当时的古希腊已经存在各种各样的贷款，而其中，不动产抵押贷款的记录尤其多见。在耕地面积狭小的希腊，土地是稀缺资源。一般认为，因贷款而破产并失去土地，也是农民沦为奴隶的原因。在被抵押土地边界处会放置一块石头，上面详细记载了抵押土地的具体经过。据称在主张“质朴刚健”精神的斯巴达，统治者担心货币经济会导致民众生活奢靡，农民沦为奴隶会导致兵力不足，战斗力下降，因此禁止了钱币的流通。从这些历史逸闻中，我们可以获得颇多启示。总之，可以推断，当时货币经济已广泛普及，个人财产权开始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