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蜗牛的天空

初秋的晌午，刚下了一场雨，自然界焕然一新，更加明亮。空气中多了一层水汽，有股清新的味道。屋檐下、树叶、草上，挂着水珠，晶莹剔透，滴地一声掉在地上，渗透到土壤里。麻雀和喜鹊从巢里钻出来，拍打着翅膀，在树枝间跳跃。蛐蛐在草丛中叫得更欢。

臭臭在家里憋闷了半天，这会儿逮着雨停了的机会，像个球样一晃一晃地走出家门，去外面找乐子。臭臭是我的侄子，刚上二年级，继承了北方人又高又壮的基因。圆嘟嘟的脸显得他的眼睛愈加的小，眯眯着像两片小竹叶。

在他后面还跟了俩个小尾巴——来自南方的兜兜和九九姐弟俩。虽然哥姐俩只隔了一年，臭臭明显高出兜兜一个头，俨然是孩子王。爷爷老教育他，他是哥哥，得让着弟弟妹妹，不然就“规”他（规，方言打）。他不作声，默默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自从爸爸也去了南方打工，他便跟着爷爷。爷爷既严格又慈祥，臭臭对他爱俱交加。

这会儿，他穿着白色翻领纯红色短袖，灰白宽松短裤，踢踏着一双迷彩沙滩凉鞋，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在空中比划。这跟树枝就像魔法棒一样，他相信会给他带来惊喜，拾到宝贝。

屋子侧面的廊檐下，用水泥砌着两尺宽的斜面，这样地基更加坚固，同时方便屋顶上的水排泄。斜面上可以看到一条条黑色的水渍，像蚯蚓一样弯弯曲曲。旁边细长的小草上沾着露水，鱼腥草、狗尾巴草丛生，还有一些枯枝败叶躺在其中。以前，他会在潮湿的土壤上发现蚂蚁和各种小昆虫，他觉得他们好可爱，常常对着他们自言自语。

他走到斜坡下方，一脚跨上去，小心翼翼地挪动两脚，鞋底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找了一处干净的落脚点，蹲了下来。盯着草丛，用手中的小木棍拨拉，小草顺着棍子的方向倒到一边，等到棍子抬起，小草倔强地抖了抖脑袋，恢复原样。除了黑黑的小潮虫和忙忙碌碌的蚂蚁，没有其它的新发现。

他不死心，向前挪了几步，晃了晃酸疼的脖子，眼角的余光不停扫射四方。突然，眼睛一亮，斜面边沿下方沾粘着一只蜗牛，硬币大小。蜗牛壳发白，一圈一圈呈螺旋状从里到外延伸，直至伸出脑袋，触角一伸一缩，轻松自如。

“你们过来，俺发现这儿有蜗牛！”臭臭冲着弟弟妹妹们喊。关键时候他还是想着他们的，每年临近寒暑假，他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他们回老家，他总得尽尽地主之谊。

站在不远处的兜兜飞奔过来，瘦削的脸露出好奇的神情。她蹲在哥哥旁边，循着他指点的方向望去。一只蜗牛正在慢慢地朝上方爬，它的速度是那么慢，如果不仔细，压根不会发现它在动。

兜兜和弟弟从城里来，小区里也有蜗牛，但快节奏的生活让他们几乎忽略掉了它们的存在，只是在诸多绘本中了解到蜗牛的构造。姐弟俩最喜欢回老家，就像放羊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天啦，哥哥，墙角那边好多小蜗牛。”妹妹大声叫，她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不远处的墙角。蜗牛三三两两，有的沾在墙上、有的贴着墙角，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就是不探出脑袋，仿佛洞悉了眼前的不安全。

臭臭抠了一个蜗牛壳，放在手上，另一只手去戳它，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有点沮丧，喃喃自语：“不会死了吧？”兜兜看哥哥的手没事，原来这些蜗牛都是对人无害的。她胆子大起来，把这些蜗牛一个一个弄下来，排列成一排，像是给自己的娃娃排队。九九也慢吞吞走过来帮忙，不过他好像总在帮倒忙。这不，好端端的一排被他一拨弄，全散开了，怨不得哥哥姐姐们经常嫌弃他。

“我找到了一只大蜗牛！这应该是一只蜗牛王”臭臭伸出手到兜兜面前，蜗牛贴着他的手心一点点前进。兜兜看着有趣，拿过来放在自己的手上，哈哈大笑，欣喜地说道：“好痒！”她又把蜗牛放到水泥地上，蜗牛似乎被他们这一逗弄吓着了，收缩触须，缓缓把脑袋缩进壳。

过了好一会儿，它的触须重新伸展，向两边轻轻动了动，继续向前爬，留下一道白色的粘液痕迹。

兜兜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她跑回家找到一个废弃的圆形塑料盒子，把这些蜗牛全装到了里面。盒底被覆盖了厚厚一层，密密麻麻。

回家后，爷爷喊吃饭，兜兜顺势把盒子放在院子里，三个小机灵鬼一蹦一跳各自吃饭了，全然忘了蜗牛的存在。午后，又下了一场阵雨，雨不大，持续了半个小时，地面上留下些水洼。

臭臭在客厅里突然想到了他们盒子里的蜗牛，糟了，不会被雨淋透了吧？鞋都来不及穿好，跑了出去。蜗牛大部分都还活着，有的爬到了盒子的翻盖上，有的在盒子的内壁挂着，有的在盒底踩着它人的肩膀蠕动着。臭臭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爸爸不在家，这些小东西都是它的朋友，不能怠慢了它们。

他把盒子搬到正屋对面的棚子里，这下它们不怕风吹雨淋了。臭臭坐在小椅子上，托着腮，想着自己的心事。哎！要是爸爸在家应该会跟自己一起玩蜗牛吧。

过了俩天，臭臭和兜兜同时指着棚顶告诉我，我们的蜗牛爬到屋顶上了。我瞧了半天，终于看到了那个螺旋状的壳，呀，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