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日遐思

很少能有如此宁静的心情。我坐在拥挤不堪的巴士里，周围的一切纷扰仿佛都不存在，静静地，目光透过厚厚的车窗玻璃。宽阔的公路上南来北往的车辆疾驰着，车喇叭和风的啸声却仿佛很远，我看到了一个静默而飞速变化的世界。公路边，一排细柳已垂挂起缕缕丝绦，青翠欲滴，轻柔袅娜；宽阔的田野如一汪碧绿的海洋——麦苗正起身猫腰地疯长；斜挂着夕阳的天空，清澈而渺遥，因了阳光，泛着蜜意。

起先我是惊骇于如此快捷的春的脚步——她竟是这样无声无息骤然地来了，竟是这样静默却无时无刻地变着。接着，我禁不住感动了，我为生命的美妙、富于变化和无限珍贵而动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想这是一句揭示春光与生命某种关系的至理名言。

车窗外的景色让我看到了春的步履，感到了时光的匆忙。一年多来，在这条宽阔的公路上每周挤上巴士往返一次，日子就这样分批消磨在两点之间，心总是被两头拽着，一头是血脉相连的儿子，一头是赖以生存的工作。真正的生活其实就是这样的繁杂和平淡，却又让人无法割舍。在这样的生活里，我们没有闲适的心情去刻意寻找、感受春韵，没有兴趣去做一个五彩斑斓的梦。

春光和梦是属于孩子的，他们对春是那么敏感，又是那么容易做梦，梦让春蒙上了美丽的轻纱。就在昨日，风很大，可是两岁的儿子却拎着风筝往外跑，他牵着细线，迎着乱窜的春风满地跑，一心要让风筝飞上天空；可是，风筝往往从半空里一头栽下来。他一点也不气馁，当风筝在他的牵引下飞上去时，他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高兴地大喊；当风筝栽下来时，他就一个劲地喊：妈妈，过来帮忙！可是作为妈妈的我，却不断地，甚至是粗暴地阻止他：这种天气，怎么能放风筝！我没有错，因为我清醒地认识着现实，剔除了幻想，可是孩子错了吗？孩子为春天的来临而欢喜，他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喜悦、希望，他有可贵的梦想。缘其梦，他才那么快乐、那么自信。而我，因为缺梦，懒于做梦，时常沉湎于忧郁和烦闷。也许，心灵的春光就源于梦的滋润吧！

一个人生命的黄金强档应该是青春年少之时，那是一个多梦的季节。梦让生活充满了光环，流溢着五彩，显现着蓬勃的朝气。为人妻、做人母的我在感念时光飞逝的同时，往往情不自禁地追忆、恋念再也无法回头的青春时光。人的青春美如这四季之春，它会将红红的糖葫芦念成诗行，而风和雨往往令人激情勃发。

春悄悄地来，悄悄地长着，悄悄地改变着我们的生活。孩子们为它欢呼，为它雀跃，大人们也在尽情地享受它，欣赏它。春啊，真的点缀、丰富了我们平淡的日子，让千年万年相似的日出日落多了点希望和盼头！

车窗外的春光春色让我的心情不只是宁静，更多了一份安然和满足。因为我明白，真谛和爱恋就在这一年四季日出日落的重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