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包围布政使衙门
坐船回来，幸好有个衙役遇见熟人，借了几文钱给了船老大，否则就更加狼狈了。
回到衙门天色已黑，衙役将灯笼点亮。魏伯仁突然发现灯光下黑压压一片，有许多人。走近一看，全是省城各衙门的官员，已经包围了布政使衙门，他们一直等待他。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知如何应对。
众官员等待时间显然很长，也感到非常疲劳，正在叫苦不迭，见到魏大人回来，便一窝蜂拥了上去。魏伯仁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前，想往衙门里走，硬是让他们给拦下了。
众官上前行礼问好：“魏大人好。”
魏伯仁连忙还礼：“诸位，诸位，不好意思，本官去巡查河堤了，让诸位久候了。请问，你们聚集衙门跟前，有何事啊？”
一名官员上前：“大人，江南省督粮道王恒林，特来拜访魏大人。”
另一名官员上前：“下官是布政使衙门理问龙海，特来拜会魏大人。”
又一名官员出来：“下官是江南省盐运副使温朝英。”
魏伯仁摆手打断他：“慢，慢，慢。你们说清楚啊，诸位这是想干什么啊？本官刚来江南省，恐怕是有礼数不周之故，但诸位也不可如此作为吧，这不是要折煞本官吗？但有公务都请明日到衙门，以实相告。今日本官外出劳累，不便接待各位，请回吧，抱歉。”
布政使衙门理的龙海拉住魏伯仁说：“魏大人，听本官一席话再走不迟嘛。”
魏伯仁看看他，又看看龙大人，便说道：“好，本官只听龙大人一人来说。说说到底是何意思？”
“魏大人，你我皆在布政使衙门公干，既然大人奉皇命而来，本官请问，江南省可否受灾？这江南省可否是大清国的？”龙大人说。
“这江南省自然是大清国，这又何必多问？江南省受灾情况巡抚衙门有呈报，听说有些地方更加严重些。”
“那好，既然都是大清国，何来亲疏？今日江南省受灾，我等也是受灾之人，朝廷不施救灾，反而要让我等拿出银子，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吧？我等不相信皇上会不顾我们，我们要看到圣旨，我们只相信圣旨。”龙大人提出自己的看法。
“难道龙大人不想信本官不成？笑话。告诉各位，朝廷无力赈灾，江南省的赈灾得自己想办法，全靠各位协力同心。你等对捐银有怀疑，可以上奏朝廷和皇上。”说完魏伯仁赶紧朝大门走去，常冬生等人连忙拦住其它官员。
督粮道王恒林还是在门口把魏伯仁拖住。
魏伯仁非常生气，甩开臂膀道：“诸位还有何事？”
众官见魏伯仁发火就安静下来。魏伯仁看着他们家丁手中还拎着的物品：“你们想干什么啊？你等都是朝廷命官，如此不拘礼法成何体统。如果你们是来捐银赈灾的，本官欢迎，欢迎你们。如果是来讨好本官，贿赂本官，这绝对办不到。你们难道真的不怕本官禀告皇上，治你们的罪吗？”
王恒林上前一步说：“魏大人，您看严重了。魏大人是朝廷钦差，我等各位只想尽一点礼节，那不能算是有罪吧。”
温大人出来说道：“大人，自古以来江南省就是礼仪之邦，以诚相待，以礼相见，孝敬上司仍是我等为官之道。前几日魏大人在陈大人府上的表现我等非常敬佩，酒量非凡，今日魏大人怎么连门也不让我等进？是不是把我等当外人看待啊。”
魏伯仁笑了笑：“诸位都是江南省的官员，本官当然不会把你们当外人，但也请你们不要把本官当外人？怎么样，今天本官累了就不奉陪了，明日公堂见。”
“我们不捐银子！我们没银子。”人群中有人喊叫起来，很多人也跟着喊道。
魏伯仁顾不了那么多，转过身进了宅院，众官还不死心，都在叫喊魏大人。大门锁上后，宅院外还是传来喊叫声和敲门声。
魏伯仁进了客厅，非常生气，一屁股坐到椅子，连拍大腿懊悔那日巡抚衙门喝的酒，那日的轻率。他想不到自己在桌上的表现，这么快成为江南省官员的话题。
常冬生连忙去倒水送上。
魏伯仁苦笑着摇头：“今日可好，巡察淮河两岸，河堤失修，隐患丛生，数十名官员不去修缮救助，却竭尽巴结之能，唉，如此风气，难怪皇上要忧虑啊。小铁脚。”
小铁脚应声连忙跑进书房去：“老爷。”
魏伯仁站进来朝书房走：“你来磨墨。爷要写信给高大人。”
魏伯仁迅速写完信，将信装好交给小铁脚：“你明日早点起床，上午将信送到城外十里铺驿站，那里有人会送到京城去，一定要小心。”
这信按理要从衙门走，可老爷偏让他舍近求远，必定有他的道理。小铁脚也不问清楚，就点点头：“请老爷放心。”
此刻，巡抚衙门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自从魏伯仁到了江南省之后，不仅夜巡市井，还微服巡查河塘堤坝，明摆着是想在江南省搞点动静出来。魏伯仁的第一把火真烧起来，江南省就会引起皇上、高诚等人的更大关注。如果无声无息地熄灭了，这场闹剧也就散了。而如今看来，这魏伯仁是初出牛犊不怕虎，完全不按官场套路行事，随心所欲，如任其闹下去恐怕会生出问题。怎么办？陈万全手里拿着书边看看边走动，心里盘算着对策。
吴富贵听说魏伯仁被王恒林等人所围，连忙向巡抚禀报，看着巡抚大人的样子，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陈万全突然停着脚步，问道：“这些人现在还在魏大人那里？”
吴富贵肯定地说：“据下人报的信，他们还在，热闹的很，百姓有很多人去围观。”
陈万全不高兴了：“这些人做事也过于草率，魏伯仁是朝廷派来的，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小人伎俩，适得其反。”
吴富贵有些幸灾乐祸：“不过下官认为这次也算是出奇制胜，魏伯仁真是有点骑虎难下，说不定也会震慑到他。”
陈万全漫不经心地问道：“何以见得？”
“大人，这些人都是去送礼的，不明是非的百姓知道了，难免会有些猜测，对魏大人的声名是不利的，万一传言四起，传到京城，会是什么情况呢？”
陈万全放下书，站起来走了几步：“手段过于简单，怕不会有什么效果。你让他们都撤回去。做事要多动动脑子，魏伯仁刚来江南省，仗着有皇上宠爱，高诚的支持，有一股冲劲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朝廷交办的事不能不办，但是可以视情而办，酌情而办，懂不懂？你们要动动脑筋。江南省受灾，寿阳更严重，让朝廷来赈灾是必须的。一个拖字，你们好好体味一下，倘若数月之内，没有大的进展，魏伯仁两手空空，不就无功而返了吗？皇上会怎样想啊？朝廷会怎么议论？辜负了皇命回到京城，还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吗？”
吴富贵听后有所感悟，但还是感到疑惑，眼睁睁等待着巡抚大人的明确意思。
陈万全见吴富贵他们不走，不满意地将书仍在桌上：“本官平时是怎样教导你们的？‘无多事、无废事、庶几无事，不徇情、不矫情、乃能得情’，你们应该懂的。”
经巡抚大人的点拨，吴富贵明白，对付魏伯仁这样的人，要多动脑筋，不要荒芜了正事，要多联络感情。此时此刻，江南省平安不出事，才是巡抚大人真正关心的事情。
吴富贵连忙回去，派人告诉龙海等人散去。这些个官员，没有得到任何答复，怎肯罢休，便一起来到吴富贵的府上，想听听他怎么个说法。
眼看各位官员怒气未消，吴富贵也不着急，任凭他们责问了一通后说道：“你们还有气吗？一并撒完，省得本官重复唠叨。”
“吴大人，我们知道你刚从巡抚大人处来，你就给兄弟们一个实话，这银子缴还是不缴？”温朝英首先问话。
“只要巡抚大人发话，我们就按大人意见办？”龙海说道。
吴富贵清清嗓子，声音提高起来说道：“大人说了，他平常经常告诫你们，‘无多事、无废事、庶几无事。不徇情、不矫情、乃能得情’，想必你们一定会明白的。”
这是什么话啊，众人还是不明白，难道抑制捐银在巡抚眼里不是正事？难道真的要秉公办事捐银赈灾？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巡抚是同意还是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