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崎岖不平的山峰并不是大角羊安家的最佳所在,但确是最安全、最有保障的避难所。一旦到了这里,羊妈妈们便不再感到害怕。在接下来的几周内,她们将在这里悉心照料小宝宝,一家人是绝不会离开这个峭壁天堂的。
羊宝宝们身体健壮,茁壮成长,不到一周时间就可以在美洲狮发动突袭时,紧跟着妈妈快速逃跑。
他们出生那天所降落的风雪在几小时内便融化殆尽,现在所有的山坡都覆满了绚烂的鲜花和翠绿的青草。母亲们有充足的食物,羊宝宝们便能有够好够足的母乳。看吧,宝宝们边津津有味地吃奶,边心满意足地摇着尾巴。
一个小家伙长得粗壮结实,还有个突出特点——极白的鼻子;他的小伙伴则高挑、优雅,而且也有些特殊之处——头上有两个小小角瘤,那是他出生后没几天就冒出来的。
两只羊宝宝旗鼓相当,成天不是在妈妈们身边跳高赛跑,就是打闹个不停。要是一只在前面跑,另一只就会跟在后面用头顶他;而要是他俩发现了一个景色迷人的小丘,那立马就会玩起古老而长盛不衰的“山大王”游戏。这游戏是这样的:谁先爬上去谁就占山为王,他会挡着小伙伴不让其上来,会跺着四蹄、摇头晃脑地让对方明白自己已经大权在握;但另一只可不会乖乖就范,他要与前者一较高下。于是,两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脑袋就抵到一起,可爱的粉扑扑的耳朵向后倒伏,天真无邪的棕褐色眼睛咕噜噜打转,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凶猛;他们使劲儿推着、抵着,直到其中一只体力不支,那他就会掉头而去,走前还要扬起后蹄,仿佛是说:“我才不稀罕你这小破山,你自己留着好了。”为了自圆其说,他径直为自己寻找了另一个山头,然后在那个山头上摆出一副威严帝王相,又是跺脚,又是摇头,向对方发出挑衅;接着,夺取山头的“大战”就会再次上演了。
长盛不衰的“山大王”游戏。
在角力赛中,“白鼻子”因为更重一些,常常会占上风;但要是赛起跑来,头上有角瘤的“小疙瘩”却能遥遥领先。后者总是精力充沛,不知疲倦,从早到晚都跳来跃去,翻腾不休。
我们的“羊组合”家庭过夜是有讲究的:首先,晚上小羊们紧挨着妈妈睡觉;其次,他们会选择能看到日出或者至少是能感觉到日出的地点栖息,这对于习惯早起的大角羊来说是相当重要的。总是精力充沛的小疙瘩肯定比白鼻子先起床,后者有些懒散,哪怕日上三竿也更愿意蜷着身体继续睡觉,他是这个组合家庭里起得最晚的。和所有的大角羊一样,白鼻子的屁股上也有一块白斑,但他的白斑比之其他同龄小羊更大更白。对小疙瘩来说,白鼻子屁股上的这块白斑真是让他斗兴高涨,他总忍不住要对其发起冲锋;每到清晨,先起来的他便会兴致勃勃地用自己的“大角”抵一下小兄弟美丽的白斑,把他叫醒。
大角羊通常成群行动,团队成员越多,侦查危险的眼睛就越多。但库特奈地区的猎人非常活跃,斯科蒂就是其中最为冷酷无情的一个,他所住棚屋的顶上胡乱挂着许多精挑细选的公羊大角,棚屋的一半都堆满了待售的羊皮。因此,库特奈地区如今已见不到大群的大角羊了,只剩下极少一些稀稀落落的羊群,其中最大的团队也还不到30个成员;而很多羊群都像上文所描述的这个组合家庭一样,只有三四只羊。
在6月的前两个星期,老斯科蒂又带着来复枪在大角羊出没的地带游荡了一两次,对他而言,任何季节都是狩猎季。不过,他这一两次出猎,每一次都有一只警惕的羊妈妈远远地就发现了他,然后要么赶紧带着羊群离开,要么喷出一声短促、特殊的鼻息,警告其他羊不要乱动——所有的羊都像石头一样静止不动才能躲过猎人的眼睛,任何轻微细小的动作都会招来杀身之祸。等敌人远去后,他们才快速地向更远的地方转移。
但是有天早上,当那两对大角羊母子转过了松林一角,他们闻到了一种陌生的气息;于是停了下来,想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就在这时,一头又大又黑的动物从岩石后跃了出来,一下子把白鼻子的妈妈扑倒在地。
小疙瘩和他的妈妈吓得拔腿就跑。他们的敌人——一只狼獾—轻而易举地结束了白鼻子的妈妈的生命。白鼻子吓得目瞪口呆,站在妈妈的尸身旁一动不动,因此狼獾又扑向了白鼻子,残忍无情地将他撂倒在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