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偷梁换柱以假乱真(一)
古道马迟迟,落叶风瑟瑟,侠客策马啸西风,燕雀惊飞枝难停,醉了微风冷了霜月,诉不尽人意,道不破恩怨。
枫桥谷,入谷谷口,前来赴宴的人络绎不绝,可见枫桥谷谷主萧鸢的人缘多好。
不过人缘好,接待客人的时候就比较累了,接礼接到手抽筋,记礼记得脑仁疼,委实不是一件善茬儿,加之萧鸢本就是个甩手掌柜的主儿,面对这种繁琐的事就打退堂鼓,索性就一连串的交给了自己的小徒弟孙泽管,自己则大马宽刀的坐在休息的雅间等着宴会开席。
这可苦了孙泽,从大清八早的就站在谷口接待客人,直到正午日上中天也没喝过一口水,用来客套的嘴巴就没停过,嗓子都快干地冒烟了,心里吐槽师父不厚道!
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闲,孙泽是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也不管那石头硌不硌人了,休息最重要!
“劳烦问一下,这里是枫桥谷接待入口吗?”
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善意,让人听了也不禁耳根子一软。但现在孙泽是接待客人接待得火上头,听了直接不耐烦的回了句:“你眼睛不好吗?没看见我在休息!?一边去!等……”
话还没说完,一股凌厉刺骨的压力就无声的落在他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堪堪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穿月白色衣服的男子站在他身前,脸上正带着温和的笑看他,那笑容虽说温和得让人心都化掉,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不是这么温和,他差点被压断脊梁骨!!
撑着沉重的压力,孙泽躬身行礼,勉强笑道:“这位侠士,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诸位,还请这位侠士高抬贵手,饶了在下。”
话音刚落,身上的压力就如潮水般退去,孙泽这才直起腰杆,深深的吸了口气。
跑回登记送礼的桌子边,孙泽笑呵呵的道:“这便是入谷处,还请诸位来比登记送礼,在下好回禀谷主,顺便送各位进谷。”
月如故走到桌子前,负手而立,道:“早这样说不就完事了?”
孙泽讨好的赔笑,心里苦不堪言,道:“还请诸位报上名来,我也好向谷主有个交代。”
月如故开玩笑似的道:“报名就不用了吧,毕竟我们几个的名讳报出来,恐怕你们谷主要亲自出来接应。”
孙泽道:“……规矩所在,还请诸位莫言难为在下。”
月如故道:“那行,报出来你可别惊讶哈。”
孙泽呵呵了两声,面上没漏出啥表情,心里却有些腹诽:啥名讳能让他师父出来亲自接应?说大话呢这是?
月如故自然是没发现他那点嘀嘀咕咕的小心思,报上名道:“本人免贵姓月,名如故。”
孙泽没反应过来的点了点头,道:“哦,月如故啊,也没什么了不……等等!!你方才说什么!?月如故!?你说你叫月如故!?”
月如故莫名其妙的看了孙泽一眼,道:“是啊,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跟名字对不对没啥关系,主要的是这个名字现在在江湖中就是风一样的传闻,简直就是无人不知啊!
孙泽激动的盯着月如故,语序不知前后的道:“霁月剑尊月如故?临江山庄此时的执掌权?就是你!?”
月如故很坦然的道:“没错,就是我,你有什么事情吗?”
言即此,孙泽二话不说就来了个鞠躬尽瘁,腰都折成九十度的给月如故行了个尊敬无比的大礼,激动的道:“在下乃是谷主萧鸢坐下二弟子孙泽,久闻霁月剑尊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剑尊,在下在此见过剑尊。”
对此月如故是八风不动的受了孙泽这一礼,波澜不惊的道:“名声乃是身外之物,无甚可在意的,你不必行此大礼。”
孙泽道:“剑尊此言差已,如今江湖中俱在传霁月剑尊剑术精绝,一剑平分两天涯,名声早已响彻江湖,岂能不在意?”
月如故回之一哂笑,不多做言语,回头有意无意的看了余疏行一眼,却发现余疏行正盯着身旁的孔淮看,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怎么回事?余疏行什么时候和孔淮走的那么近了?不是往常都离孔淮远远的吗?
见月如故久久不说话,一旁的孙泽有些汗颜,道:“不知剑尊身后这几位是哪几位高人,还请报上名来。”
月如故这才回过神来,指了指一边背着朱雀剑正拿着酒葫芦喝酒的莫晨裘,又指了指和余疏行挨得很近的孔淮,道:“他是万仞莫莫晨裘,她是孔菩萨孔淮,至于他是……”
他的手指最后指向了一身黑衣的余疏行,不知道此刻该怎么说了。按理说此刻余疏行虽套着司徒枫的壳子,可余疏行此次来枫桥谷也没有暴露身份的意思,自己若是报上了他的真名,恐怕就不止是让孙泽吃惊了,掉下巴砸脚都有可能。
往常这个情况,余疏行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眼神,让他从中看出办法,可偏偏这几天不知怎么的,余疏行的目光一直都是围着孔淮打转,神魂不在家,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更别提这个时候给他出个主意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气煞我也这四个字从月如故心里蹦出,气得他拂袖转身,懒得再看其一眼,胡乱的答复孙泽,道:“他叫司徒枫,是我临江山庄的一个暗影,是跟随我来赴宴的。”
孙泽听完,眼睛都瞪大了,这可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啊!居然一来就来了三个!谁不知江湖十首中每个人都是神出鬼没的行踪不定,想要见一面都是奢侈得不行,尤其是临江山庄的人,个个神秘的跟幽冥似的,除去那个深居简出,如今生死不知的鬼魅绝影,如今临江山庄的执掌人就让它给见着了,而且他是何其有幸,居然给碰见三个!
赶紧慌忙的起身,对着三人又是行礼个大礼,道:“小徒孙泽见过各位前辈!”
月如故道:“行了行了,这些虚礼就不必再行啦,快带我们去见你师父!”
孙泽这才把手里的笔丢给了一个跟着自己执事的弟子,从椅子上快速的站起来,被赶鸭子上架的那个弟子面露苦涩的捏着笔,默默的记录着后面客人送礼,敢怒不敢言啊,师兄好生欺负人,留这么个烂摊子给他。
而被他抱怨的孙泽则是屁颠屁颠的领着四人往谷里走。
在他们四人走后不久,后面就相继来了五六个黑衣人,一群宾客里这群人周身散发出冷冰冰的杀气,让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条通道。领头的那个黑衣人似乎是汉人与外族混血,生了几分外族人的特征,而他旁边的那个人带着一副花里胡哨的面具,看不清面容。
“赤火门,前来赴宴。”那个混血男子旁边带着面具的人道。
小弟子本就无心干这事儿,又被孙泽临阵脱逃的甩了个差事,心里别提有多苦,只盼着早点登记完好脱离苦海,听了看这声冷冰冰的报名后,随便的一眼没看就登记了个名字,把人放了进去。
进了谷后,那个带着面具的人问领头的男人:“主人,虽说您早就布置好了局,但您说他们会察觉出异常吗?”
领头的男人道:“哼!月如故既然都来了,那么一直护在他身边的那个司徒枫也来了,那个司徒枫的警觉性绝对不比月如故差,连他都没发现什么,月如故更不可能发现,放心便是了。”
面具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主子,我是说万一,余疏行在此时回来,得知了您陷害月如故于不易之地,到时候拼了命的找你我算账,岂非不是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举动,毕竟余疏行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得罪他可不是一件好事。”
领头男子不削一顾的冷哼一声,道:“回来?他能回得来吗?况且寒症无药可医,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恐怕尸骨都寒的不能再寒了,能回来就怪了。”
面具男人道:“主人所言极是,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
领头男子道:“你也有不明白的时候?说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做他的手下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就没什么存在感,不懂的事情也不太会问,保持着永远的沉默。在他手底下卖命的属下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情,只需要保持凌厉的外表,作他手里杀人最锋利的刀即可,其余的不必问就是了,他也没那个心思去给他们一一细究。
君王心思神鬼不言,皇家争权夺利尚且有这么一套,他虽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君主,野心却不比这大齐江山少。
面具踟蹰片刻,缓缓开口男道:“月如故为何这次没带鬼手来参加宴会?鬼手不是一向跟着他的吗?怎么方才没见到。”
经他这么一提醒,领头男子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不以为意的道:“那丫头位列江湖十首中前五,萧鸢不可能没邀请她,她没跟着月如故来赴宴,肯定事出有因!派人盯着鬼手那个丫头,以免漏洞!”
“是!”
领头男子沉思片刻,想到了比较严重的问题,而且就横在眼前的一个棘手的问题——司徒枫。
司徒枫此人他派人查过来历,显然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查到,此人就像是个凭空冒出来的,来无影去无踪的琢磨不透,对于他的生平过往全都空白一片。
江湖上登临剑心境界的人寥寥无几,多为上了年岁的老前辈,晚年突破无甚大成就,单单只是停在了剑心初期,想来勉强登临剑心已是极限,往后也再无精进的可能了。司徒枫看起来满头白发,却一点也不老,琳琳琅琅看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许是练了什么特殊的秘籍心法,才会导致他年少白头,但能在这么年轻登临剑心,绝非凡尘之辈能并驾齐驱。
匪夷所思的是此等武功高强之人,凭实力能在一群高手中无情碾压,名声大噪一番,却在江湖上却没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名号更是闻所未闻。
想到这个自己动不了的人,他眉上落下川字,严肃道:“进去之后,找个时机解决掉秋风,免得他最后妨碍我们!”
明面上较劲他肯定斗不过,来暗的总归是最好的选择,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不信司徒枫命这么好,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属下遵命!”
该拿回来的东西他必定会拿回来,顺便把那些挡了他路的人一并解决掉,省的往前走的路上总是绊手绊脚的让人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