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耀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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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兵不厌诈狡兔三窟(五)

神秘人走后,余疏行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身,就在月如故抬手要关窗时,余疏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了伸手准备关窗的月如故,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月如故会在他的房间。

被余疏行瞧见,月如故关窗的手连带着人都僵住了,完蛋,偷听不成反而被抓住了!

好在余疏行并没有看多了,就冲他微微一笑,抬脚离开了院子,看样子是没怎么放心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已是月上中天,余疏行却还没回来,难不成还有事没办完?

联想到方才自己那番偷听墙角的举动,虽然啥也没听到,但月如故还是有些心虚。此地不宜久留,月如故心里现在心里明晃晃的亮着这几个大字,准备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来问也不迟。

但就在他打开房门要离开时,门外不知何时早已站了个人,这位置也是站得极好,不偏不倚就刚好站在门中央,把出房门的路挡了个严实,让月如故想离开都不能,只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看着来人,月如故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要回去歇下了。”

来人正是半个时辰前卖院子里和神秘人交谈的余疏行,只见余疏行微微往前倾身,道:“阿故大晚上的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事要问,恰好我方才出入,没在房中,现在回来阿故有什么事就问吧。”

月如故道:“那你告诉我外面那个黑衣人什么身份?你们刚才又在说什么?你为何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

闻言,余疏行眼眸颤了下,对月如故问的问题下了否决权:“这我还不能跟你说,待到时机到了,你们便自会明白。”

至于是什么,在月如故的再三追问中,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不停的重复着无可奉告

无法,月如故见追问无果,也就懒得在浪费时间再继续问下去,妥协道:“不说就算了,反正你办事不按套路出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问了你也不会说。不如不问。”

余疏行神色莫名一变,嘴巴张开了一条缝,确实一句话都没说。

“行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歇下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说完也不管余疏行有没有回答,径直的就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余疏行神色失落,心里许久未曾泛起的愧意又重新散发出来。方才月如故那句话,隐晦的说明了余疏行不肯跟他说真话,故意隐瞒他一些不为所知的事,带有责备他的意思。

想到明天要做的事,余疏行心里的愧意也消了几分,毕竟这样做不至于算计不成反被算计。

第二天,众人都起了个大早,坐在一楼的大堂内吃早饭。

三个人围着方桌而坐,唯一空缺的位子就是留给余疏行的。也不知怎么的,平时起得比打鸣公鸡还勤快的余疏行今儿个是怎么回事,都要日上三竿了还没见人影,弄得三人心里一阵奇怪。

孔淮手里抓着个包子,吃得津津有味,没办法,这家店虽然生意不怎么样,但做菜还真是一流的啊,光是这包子就做的如此好吃,皮薄肉多,刚出笼热腾腾的包子一口咬下去,好吃得舌头都要掉下来!

不一会儿,桌子上的一盘包子就只剩下两三个了,可余疏行还是没下来。

“我说余疏行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不是叫我们今天起早接着赶路吗?结果我们都起了个大早,怎么他起不来了?”孔淮如同见了奇闻异事的道。

莫晨裘道:“许是昨晚劳累,今天睡过头了。”

孔淮想也不想就否定道:“放屁,他昨天晚上能劳累什么?回去不是照样往床上一倒,就什么身前身后事都抛掷脑后,梦周公就是头等大事。”

贪睡才睡到现在,那你前几天的是怎么回事?忘了余疏行那种

莫晨裘虽然老,但许是在江湖中漂泊已久,一嘴的怼人功夫也不是白来的:“有能耐那也是人家的事,你没能耐就乖乖的闭上嘴,触了他的眉头,明天你就等着被解雇吧。到期后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月如故听了,无奈的笑了笑,似乎是觉得他俩拌嘴有些意思,道:“那是你的做派,别把余疏行给扯进去,而且昨晚他确实是很晚才睡的,睡过头了也正常。”

孔淮撇撇嘴,道:“你就接着替他解释吧,就算是处理事务,能睡到现在吗?也不看看外面太阳升到哪个位子了,还躺床上不醒,下蒙汗药也没这么好的效果吧?”

万幸这话说出来余疏行不在,不然孔淮恐怕不仅仅被余疏行出手教训那么简单,就凭余疏行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那记仇的本子上定会有她的名字,待改日余疏行不一一算账算回来才怪!

“哒哒哒”,下楼梯的声音从几人身后的楼梯上响起,不消片刻,孔淮嘴里还抱怨被下蒙汗药的余疏行就出现在了三人视线里。

孔淮心里“喀哆”一声,暗道方才说的话不会被他听见了吧!?登时连吃包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岂料余疏行压根就没理会他,径直来到桌子前就坐下,啥话也没说。

“怎么了?”察觉到月如故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余疏行不解的问道。

月如故赶紧收起目光,道:“没没什么,你今天的衣服不错!”说罢继续低头吃包子。

余疏行似乎不解他为何说自己的衣服,但还是回了句:“过奖了。”

平常余疏行穿的衣服,要么是白色要么是蓝色,反正从来都不穿重色的衣服,全都是素色的衣服,显得他不易近人,而他今天却罕见的穿了件黑色的衣服,一时间让月如故有些奇怪。

孔淮也好奇的道:“余疏行,你一天到头穿的都是白,现在怎么有心事换衣服了?”

余疏行眼睛一斜,带了几分蔑视的回了句:“我爱穿哪件穿哪件,用得着你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吗?”

孔淮摆了摆手,道:“行行行,你爱穿哪件穿哪件,我管不着总行了吧!”

余疏行脸色才稍微好点,从盘子里拿了块马蹄糕吃。

见他这一举动,月如故皱眉!余疏行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糕点了?

心中虽疑惑,但却没太在意,指不定是余疏行睡得太久,将就着吃呢?

用完早饭,四人继续朝着益州方向前进。

一路上,本该与月如故并驾齐驱的余疏行却走在了最后面,并且不断的与孔淮打嘴仗,好几次都被孔淮噎得直喘气!

“余疏行,你别在这里假装好心,谁稀罕了?”孔淮对假笑的余疏行道。

余疏行挑起一眉骨,似笑非笑的道:“哦?我哪里装好心了?你曾经不是说过‘哪一天要是没命了,没人给你收尸’吗?此去凶险万分,拿住了穆轩还好,没拿住还有的闹呢,你要是死在枫桥谷了,我作为你的朋友,不应该为你收尸吗?”

孔淮被他怼得嗓子眼疼,想回嘴偏偏又拿不出个有力的理由,只能干瞪眼瞪着他,随即心里泛起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这句话?我不是只跟姜落那个滚蛋说过吗?他告诉你的?”

余疏行罕见的咳了一声,道:“不是,临江山庄手眼通天,你们这点小事还查不到吗?”

“什么叫做‘我们这点小事’?”孔淮被他这个用语刺激了一下,声音急促的道,“再没打听事情清楚之前,你能不能不要乱说话?祸从口出你知不知道?”

余疏行气息一落,立刻摇手道:“我没乱说话好不好?难道这些事不是你和我……他的事?”话到嘴边他突然拐了个弯,好在孔淮不是个细心的人,没察觉出其中不对。

好险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

然而,月如故疑惑的眼神转了过来,盯着余疏行看了片刻,余疏行被他这种洞穿的眼神看得额头上冒汗,就在他打算开口转移注意力时,月如故就收回了眼神,专心骑马了,余疏行心里妥妥的松了口气。

孔淮没察觉到月如故的往着这才看,继续道:“你这样说……也对吧,姜落那家伙醉心武艺,就因为一身轻功天下无双,看什么都看得比别人轻,我好心关心他,他却对我置之不理,甚至对我冷言冷语,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闻言,余疏行眼神暗淡了几分,犹豫再三后问出了一句话:“你喜欢他,对吗?”

孔淮拉着缰绳的手抖了一下,没想到余疏行会问这个,呆愣片刻之后,她悲凉的笑道:“也算是喜欢的吧,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那个人吧,要我怎么说好呢?心里没装着江湖,也没装着名声利益,更何况是儿女情长,他在意的恐怕只有一身武艺了,我这点感情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最多不过就是一时兴起,遥遥无期。”

余疏行一直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无光,反省似的低下了头,看不清长发遮盖之下那种梦中人被一语点醒的悲喜交加表情。

半响后,他收敛好表情,抬起头看向孔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一旦错过了不可惜吗?”

孔淮如坠千钧的摇头,道:“告诉他吗?还是不告诉他了,我没那个勇气啊,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或许我回忆中的那个少年单单只是一个我回忆中的少年,我的对他的感情也许终究不能逾越兄弟这根界线,他对我也只有兄弟间的感情,没有那恩爱牵扯的儿女之情。”

十六岁的那一年,樱花树下你我的遇见,一身黑衣的少年孑立于树下,微笑着问面前的少女要不要吃樱桃,那种如沐春风的笑深深的烙进了少女的心,直到如今也无法忘怀,十二年来她想道出心中藏得深沉的爱恋,却终究是没勇气站在你面前,眼见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心慌的同时也想过如何不从他的视野里消失,想忘了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她做不到也忘不了。

只因你我初见的那一眼,付出的感情我就再无法收回,宁愿错过也绝对不愿放下这份遥遥无期的爱恋。

孔淮眼中泪如泉涌,却死死的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可能是怕在余疏行的面前哭很幼稚又丢脸,索性低着头,深沉又压抑的道:“过眼云烟。世间有太少的相濡以沫,太多的相忘于江湖。经深深爱过的一些人,把朝朝暮暮当作天长地久,把缱绻一时当做深爱一世,是承诺也是妄想,于是奢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我做不到,此去若是真的无缘再见,就请你告诉他,有个人曾经在最好的年华里喜欢过他,十二年过去了心里也依旧还有他,未曾改动过他在心里的位子,只求他来世能早点遇见我,别在让我空等半辈子了。”

已经在感情的泥坑里翻腾过好几回了,她真的没太多的力气去深究要不要告诉姜落这段感情了,还是继续让其埋藏心中,兴许时间长了就会石沉大海,不会再掀起波澜。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你会告诉姜落吗?”余疏行突然道。

此时他的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有心事跟孔淮斗嘴了,整个人都变得抑郁无比,一股浓重的忧郁气息弥漫在他全身,不变的是,他的眼神一直都在盯着孔淮看,里面有道不破的情愫。

孔淮苦笑,道:“除非他自己来跟我说,或是他自己来问我,不然我是永远也不会主动告诉他的,我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