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之所向

大街熙熙攘攘，门庭若市。

两个妇女八卦的声音清晰又响亮。

“听说隔壁家那孩子疯了！”

“郁茗吗？我也听说了，就是不知道咋疯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被逼疯的！”

“不会吧，不是刚考上大学吗？多轻松啊，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就……唉！”

“就是啊，昨天还好好的，还跟我打招呼呢，今天就净讲些胡话，疯疯癫癫的，见人就凑上前看，跟看猴似的……”

“是吗？这么严重，那她的父母呢？”

“她的父母？切，那两个挨千刀的！”

“怎么了吗？”

“那两王八蛋说她是装的，把她给锁了。”

“装的？为什么？”

“说白了就是不想负责呗！谁知道背地里对人家小姑娘干了些什么！”

“你可别这么说，我觉得他们挺好的……”

“你可别不信啊，郁茗本来挺开朗的一小姑娘，她父母一回来，她就瞬间变沉默了，这不令人怀疑吗？”

“嗯……好像是有点……”

大街嘈杂热闹，全是讨论的声音，关于郁茗的，一字一句，字字戳心。

郁茗家中。

郁茗躺在地上，她把肮脏的地当成了浩瀚的海，挥动着双手，把自己想象成了美人鱼，嘴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已经算轻的了，今天早上她把垃圾桶翻了个遍，非要说里面有她的鱼宝宝，不翻出来不肯罢休。结果她翻不到，又跳回了“海里”，继续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鱼宝宝”。

她是真的疯了。

刘思看不下去了，身为她的母亲，未能尽责，她是有错。

可是女儿疯了，也尽不了责了，无奈之下，也只能把她扔去精神病院住几天，好了就接回来，没好便让她自生自灭。

于是刘思叫来了救护车，把狼狈不堪的郁茗抬了上去。

郁茗被送去精神病院后，还是疯疯癫癫，刘思很是无奈，离开了。

这家医院，郁茗感到似曾相识，这里的空气、景象，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她又好像从没来过这个地方。

第二天，郁茗的病房里来了个医生。

郁茗已经整理好衣着，精心打扮着自己，昨日的疯癫行为已然全无，就像一个正常人。

但是，她的眼神，成熟得可怕。

陈印没有见过这样判若两人的病人，有些吃惊，对她说：“你……没事了？”

郁茗蔑视，说：“有什么问题吗？”

陈印：“人格分裂？”

郁茗：“我本就正常。”

陈印：“在我们这，越说自己正常的，越不正常。”

郁茗无语，“我装的。”

陈印：“装疯？为什么？”

郁茗：“因为我恨。”

这家医院的风景很好，阳光如碎金般泄落，窗外有几棵桂花树，微风轻拂，带来阵阵清香。

陈印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她，她的眼神空洞，让人看不透。

陈印：“恨什么？”

郁茗：“什么都恨。”

陈印：“为什么？”

郁茗摇头，“这个社会让我很不舒服，我累了，我想逃。”

陈印：“你逃了，你妈妈怎么办？”

郁茗：“她不会管我的。”

她生活在一个冷漠的家庭，冷漠到，除了钱，无话可谈。

陈印明白了，问道：“那你以后怎么办？”

郁茗：“不知道，浪迹天涯，去哪都行。”

陈印：“你不是刚上大学吗？”

郁茗：“那又怎样？我很烦。”

陈印：“烦？也许我可以帮你。”

郁茗：“你帮不了我的。”

陈印：“你又知道？”

郁茗望着他，他的年龄好像跟她差不多，可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郁茗想了会儿，说：“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情，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但是我有预感，那是些很重要的事情。”

陈印：“失忆？你先前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

郁茗摇头，“好像……生过一场病。”

陈印：“什么病？”

郁茗：“想不起来了。”

陈印：“难道是……为情所困？”

郁茗白眼：“情你妈。”

陈印：“怎么说脏话呢？好吧，就你目前情况来看，我还不能判定你是正常的，毕竟你昨天……差点把我心爱的小树枝给拔了。”说着他还抹了抹眼角。

郁茗低头：“随你。”

陈印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郁茗抬头，疑惑道：“什么？”

陈印一愣，说：“没什么，你先休息会儿，我明天再来看你。”

郁茗没有说话，她总觉得这个医生怪怪的，毕竟她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医生。

第二天，郁茗没有等到陈印的出现，却等来了一个护士。

她问：“陈医生呢？”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陈印在哪，她只是顺应了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

护士疑惑道：“陈医生？我们这没有姓陈的啊。”

郁茗：“怎么可能？陈印，陈医生，他不是我的主治医生吗？昨天他还来了。”

在精神病院工作久的，多半都会觉得郁茗有病，可又不能揭穿她。

护士说：“你说的是隔壁病房的李辛政吧？他是一个妄想症患者，总是幻想自己是个医生，可能昨天他又病犯了吧。”

郁茗明白，护士在敷衍，可她没有说谎。

她不想理了，被打了一针后，睡了过去。

梦里，陈印带着她，逃离了这个喧嚣的社会。

她睁眼，天空大亮，陈印在她床边温柔地望着她，“你醒了？睡得怎样？”

郁茗明白眼前这人是位妄想症患者，可是陈印看起来又是那么的正常，让她不忍心揭穿。

郁茗笑了笑，说：“还不错。”

陈印：“那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郁茗皱眉，他这是……自爆身世了？“你是？隔壁病房的……李辛政？”

陈印叹了口气，离开了。

之后，陈印再也没来过。

郁茗心里郁闷，她到底忘了些什么啊？为什么陈印不来了呢？

她下了床，穿上鞋，走到隔壁病房里，寻找着李辛政的床位。

找到后，她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眼前的这个李辛政，是个圆圆胖胖的小伙子，这与那个五官清秀、身材高挑的陈印完全是两个人。

他不是陈印。

郁茗跑出了病房，随后感到一阵头痛，像快炸开一样，撕心裂肺。

她扶着墙，蹲着地下，这突如其来的头痛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而后，她晕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郁茗满脸泪痕，心里空落落的。

护士为她挂好点滴后，离开了。

郁茗耳边有声音响起，那是她的名字，喊她的人，叫陈印。

她都想起来了。

在她印象里，陈印是她的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们逐渐相识、逐渐相爱。

可是突然有一天，陈印消失了。

就这样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她疯了似的寻找他，可是，没有人认识陈印，也没有人记得他。

也许陈印根本就不存在。

所有人都认为郁茗疯了，只有郁茗自己觉得，她没疯。

于是刘思带着郁茗去了医院，做了治疗，郁茗也因此失去了很多记忆。

直到郁茗又出现在了医院，又见到了陈印，这真实的感受令她恍惚了。

她看着自己病历本上写着：郁茗，女，19岁，严重幻想症患者。

她怔住了，再也无法平静……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我们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