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图书馆的三重影子

高三的图书馆总带着股旧报纸的霉味，混着空调出风口的冷意，像块被冰镇过的绿豆糕。沈佳趴在桌上打盹，马尾扫过谢临安正在批注的数学卷子，笔尖在“三角函数“四个字上洇开小团墨渍，像她嘴角沾过的椰汁糕。“又睡着了。“苏柠熙轻声说，伸手替沈佳拂开落在脸上的发丝。

她的指尖触到沈佳耳后的绒毛，想起小学时帮她挑出头发里的炒粉葱花，那时的沈佳总说：“小月牙的手比我妈的梳子还软。“谢临安慌忙用草稿纸盖住卷子上的速写——沈佳趴在桌上的侧影，马尾辫在阳光下分成了金棕两色。他的橡皮上又多了道牙印，是今早模拟考时咬的，旁边用铅笔写着：“她睫毛在动，是不是梦见炒粉了？“沈佳的口水渗进桌面，在“三角函数公式“上晕出个小水洼，谢临安掏出纸巾擦拭，却在纸巾上画了只小松鼠苏柠熙的笔记本滑落在地，露出夹着的榕树花标本，花瓣上写着：“2024.9.15，她的头靠在我肩上，像只小兽“谢临安的保温杯发出“咕嘟“声，里面是他特意煮的莲子汤，想给沈佳败火，却不敢递出。

雷声轰鸣时，沈佳猛地抬头，马尾扫过谢临安的钢笔，在卷子上划出道墨痕。三人跑到走廊时，暴雨已经倾盆而下，榕树在风中剧烈摇晃，气根像无数条湿滑的蛇。“躲这里！“谢临安指着图书馆侧门的小屋檐，那里只能容下两人。沈佳拽着苏柠熙挤进去，后背贴上谢临安的胸膛，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谢学霸，你的心跳声像打鼓！“沈佳笑着抬头，却看见谢临安耳后的胎记在雨中泛着微光，与苏柠熙后颈的疤痕遥相呼应。苏柠熙也注意到了，指尖不自觉地摸向后颈，想起昨晚妈妈的话：“柠熙，你和临安小时候总在榕树下玩，那时你们的胎记还像一对小月亮。“

谢临安悄悄把伞倾向沈佳，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校服渐渐透明，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沈佳见状，突然把苏柠熙推到中间：“小月牙不能淋雨，会感冒！“于是三人挤在伞下，苏柠熙夹在中间，左边是沈佳的体温，右边是谢临安的心跳。她听见沈佳哼起《阳光总在风雨后》，跑调的旋律混着雨声，却比任何歌都动听。雨停时，谢临安的书包带断了，里面掉出本《榕树栽培手册》，扉页写着：“送给SJ，愿你像榕树一样坚强。“沈佳翻开书，看见里面夹着张照片——她在夜市帮妈妈翻炒的样子，围裙带子松了，谢临安用钢笔在照片旁写着：“你的背影，比任何定理都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