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乌鸦

乌鸦本是人类最难得的朋友。在我们这个听惯了报喜鸟叫声的民族，从来就缺少一种正视隐忧和噩耗的勇气，乌鸦原本是能帮我们这个忙的。

现代科学揭示，在垂死之人身上，有机物的腐败会引起某种特殊气味。这种气味引起乌鸦警觉，特来向主人报信，因此，真正的情形是死亡或腐败引来了乌鸦，而不是乌鸦带来了死亡或衰败，正如地震是真正的原因，警觉出逃的老鼠是果，但地震从来不是由动物引起的。

我们理当感谢乌鸦才对，不折不扣的愚人不这样看，只因为它们习惯掩耳盗铃，或是讳疾忌医，所以不问情由地迁怒于乌鸦，然而乌鸦并不以为意，它们一直逗留在可能有凶信的家门口，直到病人恢复健康，它们才算完成任务，放心飞去。即使是一个朝代将灭亡，乌鸦也会毕集于城门的华表之上，它们真可算得上是人类社会的忠实的信使和仆人。

乌鸦对死亡是敏感的，这种敏感还贯穿于它们自己对待死亡的态度，一只乌鸦不幸死去，路过者一定会飞过去将它们衔在口中，然后飞临于一个池塘上空抛于水中。最后还得群集于池塘上空哀鸣呼号，再各自飞去。

乌鸦是深深知晓追悼会和水葬仪式的。凡是懂得这种仪式的动物，都是能和人类友好相处的。但乌鸦确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