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遗旨
琼华的马车到达将军府,她见全府张灯结彩,挂着鲜艳夺目的红绸,一副新房气象,那些宽慰自己的话便瞬间失力,云峰哥哥显然用心布置很久,可见他对张珺的深情厚意。“许多日子未见,如若不亲来,萧云峰该把自己忘了吧。”她心想,怏怏不乐。
“公主?!”吴护卫经过门口,看到琼华从马车上下来,“快快请进,将军在里面!”
琼华进门,见萧云峰站在院中,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蹙眉凝思,看到公主,忙收起纸条,转为笑脸,露出一副大哥哥的表情。
“公主,你来得正好,我正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满城皆知你与张珺的婚事,云峰哥哥还用的着说吗?只怕是开心地把我忘了,连封请柬都没有!”琼华嫉妒地嗔怪。
萧云峰辩解,“前几日一直忙,正要命人予你送去,莫要生气!”
怜儿也翻着冷眼把礼物塞到吴护卫手中,一脸不快。
“你方才看的是什么?”琼华问。
“没什么?”萧云峰遮掩,不想让她知道。
“恭喜你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琼华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悲伤。
“琼华,不,公主殿下~”萧云峰叮嘱她,“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萧云峰还想一如既往地照顾琼华,好偿还对当年诛杀太子的愧疚。
“哼!”琼华高傲地嘴硬,“你也说了,我是公主,一呼百应,有的是人排队等我差遣!”
“如此,便好~”萧云峰点点头。
此时,信鸽白颜执行任务回来,站到萧云峰肩上休憩,琼华看见白颜,想起儿时萧云峰教她传递信鸽的情景,不免又伤感起来。
萧云峰感知到她的心思,为免她孤独,把白颜拿下,交与琼华,“往后,让它陪你可好?”
琼华接过白颜,喜欢地抚着她光滑柔软的羽毛,问萧云峰,“云峰哥哥你会走吗?回凉州?”
“嗯,父亲老了,我有意请奏,带珺儿离开邺京……”
琼华不舍,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不要走!”
萧云峰尴尬。
“我不想让你走!”琼华急得要沁出眼泪,一秒切换失恋小女子。
萧云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小妹,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可我不能离开你,自从太子哥哥死了,便无人疼我,二皇兄也死了,我身边就只有你能说话!求求你不要走,娶妻也罢,只要你好好地留在京城,我便心满意足!”琼华不免坦露心事,萧云峰难以回应。
“琼华,人总要学着长大,你以后也会嫁人,有夫君和孩儿,不会孤单的!”萧云峰劝慰她。
“可我不想长大!”琼华大吼,“我只想像小时候一样,有你,太子哥哥,二皇兄,你们陪在我身边,我们骑马射箭,跑去围场抓野兔,夜里围在河边烤鱼,不好吗?”琼华憧憬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不觉又流下泪来。
萧云峰感触,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后脑安慰,“别想了,都过去了……我答应你,会时常给你来书信……”
琼华知道回不去,抬起头,抹抹眼泪,只能面对当下。
“公主身边也不是没有别人,刚刚就有人前去送画,是公主眼里容不下别人……”怜儿不吐不快。
“怜儿,闭嘴!”
“哦?难道是那位满腹才华的贺学士?”萧云峰闻言,有些高兴,对他纠缠公主也有所耳闻。
“此人微不足道,不必提他!”琼华强调。
“贺学士只是一出身僻壤的书生,比那些京城世家子弟叫人放心多了……”萧云峰道,想让琼华考虑道。
“云峰哥哥你……!”琼华不悦,“勿要把我推给别人!”
“既然总要考虑此事,为何不能是他?”
“不要再提,再提我真就生气了……!”琼华急不耐烦。
“好好……”萧云峰和吴护卫相视一笑,“想必你肚子一定饿了,吴明,去准备茶饭!”
“是……!”吴明前去厨房。
午后,公主与萧云峰用过饭,又叙了会话,便带着白颜离开了。“将军,你真舍得把白颜送给公主,它可是为数不多能飞凉州的信使!”
“若日后有变,你我得以回凉,总要有人能传递消息……!”
吴明得知萧云峰的用意,想起方才凉州来的秘信,知有要事,问道,“将军,国公说什么?”
“父帅得知武王摄政的消息,偷偷调了一只素衣军队,赶来京师,叫我们一旦有变,保护好陛下!”
吴护卫大惊,“还有一事,我要禀报将军!张璐遇刺了,我看八成是武王的人!”
“武王为何要杀张璐?”
“据相府的人说,张相有意与贤王结亲,要把张璐许配给瑜王!”
萧云峰了然,“怪不得!”又揣测道,“他既提防贤王的势力,也必提防萧家军,派人看好张珺,务要护她周全!”
“是!”
吴明命人前去保护张珺。
张珺主仆来到锦绣阁柜台,遂把婚鞋从篮子中取出,放到钱鸿泰跟前。
青竹:“钱老板,这婚鞋的刺绣我们小姐不满意,可否请奕王殿下前来修改?”
钱鸿泰略有难色,“这……恐怕……”
“是哪不满意啊?说来听听!”正在此时,却见奕王主仆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虽然精神尚可,但奕王整个人却像如瘦脱相一般,面容蜡黄枯槁,憔悴不堪,像扒了几层皮,清澈幽深的眼神中难掩哀伤,才几日不见,便像变了个人。
“他是多爱柳香君?”张清想着,不禁心生隐隐醋意。
“怎么?多日未见,张珺小姐见到本王,竟挪不动眼了!”奕王见张珺出神地望着他,有些诧异。
“小姐!”青竹轻唤张珺。
张清回过神来,变回张珺,“果然是奕王殿下,情事动京师,满京城都在为奕王殿下与柳姑娘的事动容惋惜,奕王殿下可还好?”
说到痛处,奕王尴尬偏头,继而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调戏,“难道张小姐是在关心本王?”
“我只是,随便一问……”张珺否认。
“承蒙张小姐挂念,本王好得很!”用扇子抬下张珺下巴,随后轻佻一笑。
“果然是奕王殿下……!”张珺笑笑。
“奕王殿下,请节哀……!”青竹斗胆安慰他,孙羽在身后耻笑,“果然还是无人能逃过小王爷的魅力……”
“张小姐不是要改鞋吗?二位里边请!”钱鸿泰借机助攻。
张珺随奕王走进里间,孙羽对奕王使眼色,示意让他完成任务。
“青竹,我跟奕王商讨下细节,你去挑些配饰!”
“是!”青竹被支开,去看配饰。
二人走进内室,奕王问道,“张珺小姐,当真是叫我来改鞋子吗?”
张珺一本正经,口是心非地说,“自然!鞋面的纹路有些简单,想再丰富一点,还有线条有点粗,请再设计柔和一点……”
奕王有心无意地听着,伸手捏起她的下巴,盯着她好奇地观详,张珺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奕王,“鬼才相信你要改鞋!虽然路数老套些,不过,本王喜欢,只是本王高看你了,冷静自矜的邺京第一淑女,这才几日就动摇了……”
张珺想推开他,却推不动,“殿下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张珺很爱他却不能爱他,内心痛苦纠结。
“一见本王误终身,本王理解你!”奕王调戏着,有一刹那,他觉得张清就在眼前,激动之下,起身一把把她抱到床上,压住身子,欲要狼吻,“殿下~!”张珺使劲挣脱。
“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既然你想要,本王就成全你!”
奕王咬得张珺嘴唇疼痛,还要报仇,她不能失贞,奋力把奕王踹开,坐起来,整理头发和衣衫。
奕王后退两步,险些摔倒,突然哗啦”一声,袖中的那副鱼骨手串掉落到地上。张珺惊慌,假装不认识手串。
奕王拾起手串,小心地揣入怀中,“上次你也见过了,这是我喜欢的一个女子之物,说实话,要不是你长得像她,本王才懒得动你一根手指!”
“殿下不是喜欢柳香君吗,为何还留着这副手串?”张珺试探他。
奕王也说不清楚,盯着她径直走上前,“你长得真的很像她,时常让本王产生错觉!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本王可以考虑纳了你!”说话间又要动手。
“殿下不要过来!”张珺喊叫。
外间,青竹好像听见动静,走到内室门口,“啊,小姐……!”
被孙羽挡在身前。
“你们要干什么?”
青竹知道奕王孟浪,不知会对张珺做什么事,要冲进去,被拦住,“让我进去!小姐,你没事吧!”她朝里面喊。
被孙羽死死挡住,一把捂住嘴,拖到一边。
“奕王,你如此对我,难道不怕萧将军?”
“你放心,我会应对,从来就没有能拒绝本王的女人!”说着又要扑上去。
突然,身后出现几个侍卫,一掌把奕王打晕,带走张珺。
张珺从内室出来,见孙羽也晕倒在地,钱鸿泰被制服,不敢言语。
张珺看了看侍卫。
“小姐别怕,我们是萧将军的人!”
张珺放下心来,被护送回相府。
“你们会去锦绣阁?”
“前几日,大小姐险遭不测,萧将军命我们保护小姐……”
张珺了然。
路上,张珺叮嘱青竹和侍卫,“今日之事,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得罪武王的后果,你们定然清楚!”
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也想息事宁人,不给萧云峰惹麻烦,“是,我们会对将军守口如瓶!可是,依那奕王的性子,恐不会善罢甘休……!”
“不会有事,我从现在到大婚,不会再出府了!”张珺道。
几个侍卫点头答应,回去隐瞒吴明张珺被欺辱之事。
永安宫,养元殿,高德昭见四下无人,悄声来到皇上帐前禀报,“陛下,长公主已经通知萧国公了~”
“嗯~”皇上轻轻回了一声,紧接着,太监小余儿又端着药过来,“陛下,该喝药了~”
高公公接过来,走到皇上帐前把药碗倒了个手,用勺子喂到皇上嘴里,小余儿在帐外瞅着,确保皇上把毒药喝下去……
高公公斜眼斥责他,“没事做了?下去!”
小余儿忙叩头,退出殿外,去向熙贵妃报信。
小余儿走后,高德昭停止喂药,他手下竟是两碗药,一碗是从皇上枕边的暗格中端出,方才倒手便是给皇上喂无毒的药。随后,便把有毒之药倒进盆栽的土中。
“陛下,熙贵妃逼得越来越紧,老奴担心~”
皇帝深叹一口气,“当初是朕错了,百般对她好,可她还是放不下皇兄。等东窗事发,朕不能留她了……”皇帝痛心道。
“恕老奴多嘴,陛下是否决意让奕王继位?”
皇帝又感无奈,“纵朕有心偏袒,他的政权也会被皇兄把持,他现在如何,还在为那个妓女伤心?”
“是~”高德昭答。
“琦儿孟浪,瑾儿心思又太重,叫人难安,思来想去,倒是玉儿可堪授命~”
“可瑜王殿下年少,涉世未深……”
“你们都被他骗了,玉儿大智若愚,比他王兄有城府~多年来在瑞王羽翼之下,想必也学得不少,他表现的单纯无知,只是让人放下戒心……”
高德昭恍然大悟,感叹,“哦?陛下真是独具慧眼,察人透彻……”
“可玉儿这孩子就是太聪慧,有时连朕也琢磨不透……”
“那要不要把遗旨……?”
“这件事,必须做的密不透风,让韩英去……”
“是~!”
小余儿来到华坤殿报信,熙贵妃疑惑,“你当真亲眼看见皇上把毒药喝下去?”
“确定无疑!”小余儿笃信。
“奇怪,已经加大剂量,怎么还不毒发?”
熙贵妃起疑,盼望早日事成,与武王私守。
张璐自那日看见瑜王对张珺表白之后,更是恨毒了她,不能让张珺有机会接近瑜王,忧虑万分,画梅看出她的心思,谋划进言。
“大小姐,还在想那天的事?”
“画梅,我们都太大意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瑜王来看张珺是因为跟萧云峰情厚,没想到,他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怎么办?瑜王的心早就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即便成亲,怕也难以转圜?”
画梅思虑,“嗯,我也看出来了!不过,小姐要的难道只是儿女私情,而不是妃位?”
“也对,张璐已经错过一次,绝不能再在情爱上绊住脚!但是,画梅,她和萧云峰成亲之后,若去凉州还好,可是,只要还在京城一日,我的心就不得安宁,我的位置便觉不稳!”
画梅想了想,下狠心,“既然小姐如此忧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毁了她……!”
“你该不会是要我……杀了她?”
画梅摇摇头,“用不着!”她从一只木匣子里取出一包药粉,拿给张璐。
“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毒死她?”
画梅又摇摇头,“此物名为失心散,服用之后,可让人失去神智,变成疯子……”
“你的意思是?”
“我到时,会让她在婚礼上服下,当场发疯,这样一来,不但萧云峰不会娶她,瑜小王爷也定会罢休……”
张璐忧虑,“发一阵疯,还是一辈子?别又被什么神医治好了!”
画梅笑言,“小姐放心,此药药性极强,轻则疯癫,重则可让人失去神智和知觉,成为活死人,口不能言,全身不能动,只能躺着……!”
张璐点头开心,“太好了!成为活死人最好,这样比除掉她还让人痛快!”
张璐满意地握住画梅的手,“好画梅,我日后成了王妃,成了皇后,定不会亏待你!”
画梅笑,“谢大小姐~!”
奕王从锦绣阁回来后,因为事败,被武王训斥,后又命他在婚礼上做手脚。
“琦儿,你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好,本王真是高看你!”
“父王,你答应我的,切不可食言!”他是不动香君的尸体。
“只要你乖乖听父王的话,本王自然会让柳香君安枕地下!”
“你又要我做什么?”
“两日之后便是张珺与萧云峰的婚礼,既然暗的不行,那你就干脆当场截亲!”武王霸气道。
“什么?!”奕王难以置信。
“计划我都你想好了,按我说的做!”语气不容违拗。
奕王管不了那么多,偷偷把柳香君从郊野的山坟迁到城郊别院麓枫别院的后山上,虽有侍卫把守,却无人知道奕王主仆前来迁坟,如此,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武王不会知道。坟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爱妃柳氏之墓!”为免被人发现,未写全名。
“香君,对不起,没能护好你,没想到,我的爱竟然害了你!到了那边,忘掉这些烦恼,安静地过日子。说不定,我很快便去陪你……”奕王站在墓前,流泪念叨。
“殿下……!”孙羽怕他又伤身,劝止道,“又说傻话,你还有很长的寿命要活!”
“我还活着做什么?有何意趣?”
“张珺啊……!难道搞定那个丞相千金不是很有意思?”
“闭嘴!在香君面前不要提她!”
“对不起,柳姑娘!”孙羽自知失言,弯腰对坟墓道歉。
日暮时分,二人离开山野,赶回城里。
路上,孙羽对昨日的事有些不解,问奕王,“殿下,我觉摸着有些奇怪,这大婚在即,张二小姐为何约你,谁会相信只是为了改鞋?”
“管她为了什么,本王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孙羽想了想,“虽然普天之下,没几个女人抵挡得了王爷的魅力,但是我总觉得,此事定有别的缘故!”
奕王心情沉郁,懒得想她,“别再提她了!”
孙羽住嘴,憋了一会又说,“可王爷叫你娶她,你可准备好了?”
“本王当然不愿!”奕王急回,“即便娶进门,我也把她扔一边,自生自灭!”他转问孙羽,“对了,婚礼上的东西和人手准备的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已经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