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阎非懒得理他,看到桌上放着一沓教育传单,他想也不想直接递到萧厉面前来:“应该就在这两周,到时候你和杨局对一下。”
“什么东西?”
萧厉莫名其妙地接过来,只见传单封面上写着校园安全手册几个大字,阎非道:“中小学校园宣讲,每年刑侦局会派一男一女去,刚刚那个姑娘叫万晓茹,检验科的,你要想认识她,这是个好机会。”
萧厉明白过来,笑道:“没想到你们刑侦局还搞这套,出两个门面担当去演讲……我看这个事儿压根就是指派给你做的吧,要说刑侦局的脸面,非你莫属哇!”
阎非听出他话里挤对的意思,凉凉道:“你不去?”
“去,哪儿能不去,你是老大,我就是个工具人,你让我去我还敢不去?”萧厉接下宣传手册放在一边,“一样样来,还是先把这个案子破了吧,我现在还想着去看高冠杰的终审呢。”
晚些时候林楠和唐浩从九龙山回来,两人带人将抛尸现场的枯叶都清理了一遍,虽然没有发现凶器,但意外发现一排延伸出去的脚印,四十一号胶底鞋印,从凶案现场一直延伸到不远的断崖边。简单搜索后,在断崖下发现了被丢下去的包,上头只有刘同伟和李芳的指纹,包里的东西完好,银行卡和现金都在,身份证件也没有丢失。
阎非道:“不是谋财的话,那仇杀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还得再查一下他们的社会关系,物证科那边怎么说?现场发现的垃圾袋和塑料绳从哪儿流出来的?”
唐浩道:“垃圾袋是超市最常见的品牌,商用垃圾袋,塑料绳品牌不详,但是是工地常用的捆扎绳,没有什么特殊的。”
萧厉失望道:“现场没有别的东西了?烟头之类的?”
林楠摇摇头:“现场很干净,不过凶手应该在那儿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丢钱包这一路上留下鞋印是因为周四晚上十二点左右下了雨,他至少在现场逗留到了那个点。”
众人没想到忙活了一上午,竟没得到一条可以往下查的线索,正是焦灼之际,姚建平揉着眼睛从楼下上来:“头儿,从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之间,九龙山出入口一共有四十六辆车通过,现在已经有了名单,我马上带人排查一下。”
阎非道:“重点排查一下十二点到凌晨三点之间出入的车辆,凶手如果在林中待到十二点,应该也是这个时间段离开的。”
姚建平点头应下,很快便去打电话联系车主了,阎非看着白板上三人的社会关系,平时与刘同伟还有李芳关系相熟的大多是牌友,但之前他们粗略排查过一遍,暂时找不出有嫌疑的人,在阎非的经验里,这种情况不是他们忽视了什么,就是他们从根本上找错了方向。
一筹莫展下,阎非也只能暂时把任务布置下去,唐浩和林楠两人分别去查刘同伟夫妇在工作上的社会关系,而阎非带着萧厉又去了一趟老郭那儿,去看三具尸体的胃提取物还有血液报告。
老郭此时刚刚歇下来,将报告交给他们:“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两点有点奇怪,都和小孩子有关,第一,他的胃里是空的,肠子也没剩下什么东西,说明他在死的那天基本上没吃饭,早饭和午饭都没有。第二,他身上有一些旧伤,肩膀习惯性脱臼,左手有两根手指也骨折过。”
萧厉一愣:“这么小的孩子就受这么多伤了?”
阎非翻看着报告,说道:“薛老板说夫妻俩会打孩子,而且刘睿前段时间还得了肺炎,可能存在家庭虐待的情况,去问问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再次赶到北苑小区时,北苑西路上已经是另一副光景,到处都是刚下班的白领和下课的学生,家乐福门口人头攒动,街边还有不少卖炸串的小贩。萧厉一下车便买了两个街边的白菜饼,递给阎非一个说道:“这种好东西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吃到,不能错过。”
阎非接过来却没急着吃,他盯着白菜饼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还记得之前薛老板说的吗?”
“什么?”萧厉嘴里都是饼,说话也含混不清。
“刘睿并不缺零花钱,父母不管他,所以他经常在外头买吃的,但是死的那天,刘睿的胃里是空的。”
萧厉表情一怔:“你是说……”
阎非脸上也露出没想通的神情:“这件事里头有很多矛盾的地方,刘同伟和李芳即使存在虐待刘睿的情况,之前也没有在饮食上苛待过他,刘睿没吃饭应该和父母无关。再者,如果夫妻俩本来就对儿子不好,那又为什么会在儿子被抓后急匆匆去赴约,至少,应该会先报警才对。”
“你这么说也确实……”萧厉吃饼的动作慢下来,很快却又不屑地哼笑,“现在说不好他们两个和刘睿的关系,或许就像我爸一样,之前一直把我打得死去活来,但有一天我真割了腕,他也接受不了,有时候人的心思确实挺难懂的。”
两人随后再次走访了刘同伟和李芳的邻居,住在两口子对门的林阿姨操着极重的周宁口音说道:“他们夫妻两个人经常吵,但是吵完了还是一起去打麻将,苦的就是他们家儿子,可怜巴巴的,一点儿大的个头身上挂一大串钥匙,每天自己上学放学。他爸妈平时压根不管他,没饭吃的时候只能去李芳他大姐那儿,说起来她大姐好像也没孩子,脾气不好,跟李芳差不多,但对外甥还不错,小孩儿经常去她那儿吃饭,平时有什么不敢和他爸妈说的,也都会去找姨妈。”
从楼道里出来,天已经黑了,萧厉裹紧身上的衣服点上一根烟:“现场发现的鞋印是四十一码的,凶手应该是个男人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去见见李梅?”
“现在这个时期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阎非径直往车走去,局里的资料上显示,李梅比李芳大五岁,至今没有嫁人,住在离北苑小区不远的老小区里。在案发后,他们至今没有直接见过李梅,如今是第一次登门,两人说明身份,而李梅再度听闻妹妹一家遇害的消息,当着两人的面便痛哭出声。
萧厉给她递了纸巾:“平时刘睿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你知道他身上受伤的事吗?”
李梅叹了口气:“你们说的那个伤我知道,是小睿之前在学校里跌的,胳膊脱臼,断了两根手指,还是我陪着去看的呢……他们两个平时也不管孩子,小睿饿了都往我这儿跑,前些日子得了肺炎,李芳才稍微上心一点,带着看了几次病,就那一次是我陪着挂水,要是小睿不说我还不知道,他这个病竟然是因为在学校掉进池塘里,穿着湿衣服吹了风才染上的,你说这糟不糟心……”
李梅话说得絮叨,萧厉简直插不进嘴,到最后李梅的眼圈越来越红,又想起自己再也看不见小外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竟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