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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架
某年五一勞動節,望出窗外,赫然看到建築工人在棚架上勞動。勞動節未必是想當然的紅色假期,他們繼續在棚架——他們的臨時工作平台上,滾動辛勞的汗珠。
工會你聽得多,可有聽過一個叫「港九搭棚同敬工會」?是的,搭棚業在香港曾盛極一時,搭棚師傅薪金一度高過醫生、工程師,是建築界的天之驕子。「就業不足」?想都沒有想過。未料後來身價暴跌,如水銀瀉地,時也命也。
但很多東西,不可以金錢量計。搭棚怎樣說,都是一門值得敬重的傳統手工藝,充分表現甚麼叫「簡單就是美」。工人以最原始的竹枝,捆之以竹篾,「多、快、好、省」,二三百呎的棚台,霎眼間就架起來了。
最尋常的東西,未嘗不是魔術。神乎奇技,靠的就是搭棚師傅的一雙手,輔之以鐮刀——「白手興家」,原來可作如是解。不過,也不一定是興建,也可以是維修、拆樓。一個棚架,興建是它,拆毀是它,不妨把它看作一個臨時工作舞台,架在半空中。
當然,時代不同了。二三百呎棚架,今時今日,對摩天大樓而言,小矮人而已。而技藝的傳承,昔日的師徒制亦早已報廢。制度化是專業社會的必然產物。「港九搭棚同敬工會」這名字,如今聽起來,畢竟有點老式但可貴——港九早融為一體,而「同敬」,也非大集團資本主義的工作倫理,跟棚架一樣,終究是要給清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