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為了辛巴下雨天後進出花園時，不會在客廳留下泥腳印，也方便給他洗澡，更為了減少蚊蟲滋生，我請工程隊將我媽家的花園改造成大理石地面，花園變得整潔乾淨和漂亮多了。

不知不覺，時間就這樣過了兩個月，辛巴和我們相處得越來越融洽。我照例是在吃午飯或晚飯前到我媽家。他似乎記住了時間，每次我進門，我媽就說：“他能聽出你的腳步聲。”以前進門後，他都會欣喜若狂地圍繞我跳躍，立起身子過來抱我。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會轉過身去，對他示以冷待，讓他的熱臉貼上冷屁股。開始他感到困惑，後來終於明白，我不喜歡他這樣，就改了，不再站起來。我也沒有立刻搭理他，而是走到電視櫃那邊，將手機錢包放在那兒，坐下來，捲好衣袖才跟他玩耍。

此刻也一樣，他見我坐定了，就將腦袋湊過來，想舔我的手，身體也貼過來，要我帶他出去玩。我俯下身體，用手掌抱着他的腦袋，擼了好幾把，說：“等會吧。”我坐到飯桌邊吃飯。他在旁邊坐立不安，轉來轉去，可沒有人搭理他。他失望極了，一屁股坐下來，過一會兒，還是沒有人搭理他，他乾脆“咕咚”一聲，將自己摔躺在地上。不一會兒，整個身體趴成一條匍匐的鱷魚。大腦袋貼着地板，兩個眼珠不時轉動，眼皮上下跳動，觀察我們的反應。我們忍住笑，繼續吃飯。

我喝完湯起身，辛巴立刻跳起來，跟我走到客廳。我坐在椅子上，一邊看電視“第一現場”節目，一邊心不在焉地用手摸他的腦袋。他用鼻尖一挑，將我的手拱起來。我低頭看他一眼，他的眼裏充滿渴望。我笑了說：“等會吧。”他繼續用鼻尖挑我，我敷衍他，說我現在要看電視呢，可他就是不肯。

我媽端了狗糧，倒在廚房的飯盆裏，叫他過去吃。他望一眼，遲遲不願意過去。我捧起他的腦袋說：“吃完就去玩。”他瞥一眼，還是不動身。我拍一下他說：“快去！”口氣有點嚴厲。

辛巴這才極不情願地走進廚房。我聽到他啃狗糧的哢嘣聲只響了幾下，然後就沒聲了。他跑出來，圍着我轉悠。我嚴令他回去。可他根本沒心思，吃幾口就跑出來，生怕我走了。後來他乾脆就不吃了，在客廳和陽台之間，走來走去。

他走過來磨蹭我，見我不搭理他，他就跑到門口，頭往我這邊看，嗚嗚地叫，尾巴搖得像把大扇子，眼睛充滿期待，又來回跑動示意我。我忍住笑看完節目後，才起身走去門口。他立刻跳着，奔到門口，自覺坐下，讓我給他拴好鏈子。我拍拍他的腦袋，拉開大門。他興奮地衝了出去。

八月的傍晚，天氣是悶熱的。我走了一段，身上就出汗了。我想走慢點，但被辛巴拉着，走得一急一緩的。這幾天由於颱風，偶爾下點雨，然後又天晴了，空氣中充滿水份，天空也是灰灰的。但我的心情不錯，今天寫完一個短篇，因兩個月沒寫，剛寫完新的，又改了一次，感覺滿意，下週再改一次就定稿了。所以現在，我饒有興趣地分享辛巴的快樂。

此刻在公園散步的人不多，辛巴拉我走，我也不用擔心撞到前面的人。大概是前幾天下雨沒有帶他出來，他憋壞了，拉着我往前衝，好像是他帶着我出去玩一樣。

我看四周人少，索性解開狗鏈，讓他自由活動。我以為他要瘋狂地到處撒歡奔跑的，沒想到他竟然沒跑動，只是走在我前頭，低頭在兩邊的草地亂嗅。我看過螢幕上的優秀導盲犬，走起路來，都是挺胸抬頭，直視前方，關照兩旁，走路姿態也很淡定從容，可辛巴這傢伙就是個猴急樣。

不過，我看過資料，據說狗能夠保持興奮，說明身體健康。只要他健康就好。連人都是呢，健康是快樂的源泉，蓋過所有的一切。不過我和我媽笑他，說他總低頭亂嗅，急吼吼的，沒點高貴模樣。

辛巴見了別的狗，也不像拴着狗鏈時，見面就拼命拉扯着往前衝。這時的他也很有禮貌，只是快步走上前，搖着尾巴，親熱地和人家打招呼。我看這傢伙這麼乖，就想逗逗他。我走着走着，突然躲到樹後的灌木叢裏。辛巴在前面興奮地嗅着走着，猛然回頭發現我不見了，就發狂地奔回來找我。我在灌木叢裏觀察他。他找不到我，慌了神，又跑到前面去，還是沒有，又倒回來找，來來回回地狂跑。等看到我突然出現，他急奔過來，緊貼着我搖尾巴，表示安心了。我嘆息一聲，摸摸他的腦袋，他又放心地往前走，但不時地回頭找我。

走了一段，遇見一隻拉布拉多犬。兩個傢伙興奮極了，互相追逐起來。我和狗主人站在路邊閒聊。他說，奇怪，他家的“啦啦”好像就和我家的辛巴能玩到一起。“啦啦”愛往辛巴的身上撲壓，辛巴也樂意，倒在地上樂壞了。

兩個傢伙瘋玩了很久，停下來後，都累得呼呼地喘氣，圍着我們轉圈。“啦啦”很興奮地朝我身上撲，主人要喝止也喝止不住。不一會，我身上都是他的腳印和口水。他家的主人連聲說：“抱歉。”辛巴不折騰，老實地呆在旁邊，伸出舌頭喘氣。我說：“今天玩夠了吧？”他心滿意足了，在回家的路上，也不再跑前跑後，只是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後。他大概是玩累了，回家後，他一下就將自己丟在陽台的地板上。我叫他去喝水，他也不願意動彈，只是伸出舌頭，呼呼地喘氣，舌頭都黏到地板上了。

過了一會兒，我叫他去吃飯。他躺在地板上，望着我，但不起身。我媽搖着蒲扇看電視，說：“他休息一會，就會全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