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平時，我去我媽家吃飯，一進門，辛巴就跳起來，撲到我身上，喜氣的臉貼過來，口水都黏到我臉上了。我喝止並推開他，他的熱情被潑了冷水，顯得很不解，臉上還留着笑意，但混雜了困惑。我想起看過的資料，怎麼人家的金毛犬那麼懂規矩啊？心裏不禁萌生了訓練他的念頭。

我將口袋裏的手機掏出來，放到電視櫃上，然後招呼辛巴過來。我摸摸他的腦袋和軟軟的大耳朵，又抓起他的兩隻前腿，讓他靠兩隻後腿直立起身子，像跳交誼舞一樣，將他慢慢帶到陽台。放他下來後，他湊近又要舔我的臉，我躲開了。我媽說：“你弟給他買了餅乾呢。”我去櫃子掏出幾塊餅乾，走回陽台。辛巴圍着我打轉，眼睛緊緊盯住我手中的餅乾，舌頭拼命舔嘴角。

我拿出一塊，舉起，叫了聲：“坐下！”他眼睛盯住的方向不變，但身體撲通一聲坐下去，舌頭舔舔左嘴角，又舔舔右嘴角。那副饞嘴的樣子，將我逗得笑出聲。我媽看見了，責怪我這樣逗弄他。我餵了他一塊，他哢嚓幾聲，沒了，然後又眼巴巴望着我的手掌。

我想了想，說：“伏下來。”他立刻坐下。我說：“是伏下來。”他不解，眼巴巴地望着我。我說：“錯了。”就拉了他的前腿。他身體朝前滑去，下巴觸到地面，我就叫了聲：“乖！”摸了摸他的腦袋表揚他，手掌攤開，給他餅乾。他一伸腦袋，將餅乾叼好，一仰頭，沒幾下就吃完了。

我將口令重複幾次，他做錯幾次，又做對幾次，不穩定，但我知道急也沒有用，只能多練習。他吃完餅乾，將身體抵住我的腿，頭抬起來和我對視。我看一眼外面，陽光很猛。我媽正在廚房忙。我想帶他出去轉轉。

辛巴看我走向門口的鞋櫃，拿拴狗的鏈子，立刻知道是出去玩，興奮地蹦跳着。我說：“坐下！”看他還不解，我按了他的屁股，他後半身矮下去，我稍用些力，他就坐下了。我表揚他“乖”，然後將狗鏈栓上。我一打開門，他就衝了出去，將我拉得一個踉蹌。我喝止他，他還一臉的不解，坐在門口呼呼地喘氣。我說：“你別跑嘛。”看他的興奮度鬆了下去，我才讓他起身走。

還好，經過前幾天的訓練，他不再像那天我帶他回來那樣，拉了我拼命朝前衝，但偶爾還是忘記，要被我喝止才意識到，他還知道我希望他走在右邊，和我共進退。他哼哧哼哧地走了一段，我才命令他坐下，給他解開狗鏈，讓他在社區的草地蹦跳玩耍。他將鼻子湊近地面，東奔西跑起來。

我站在五月的陽光下，頭皮辣辣的有點疼，在耀眼的光線下，一恍惚，我突然想起，要是“大頭”還在的話，也半個辛巴大了，希望他在天堂裏，也過着幸福的生活。我總懷疑他和辛巴有某種神秘的關係。

我正胡思亂想，我媽出來叫我吃午飯。我叫了聲“辛巴”，他跑回來猛喘氣，舌頭還耷拉得老長的，口水吧噠吧噠地流。此時正是午飯時間，有下班和放學回家的人經過，他吠了幾聲，我拍了幾巴掌，不吠了。

快到花園門口，見遠處有人遛狗。有一隻狗，身材矮小，不到辛巴的二分之一，正朝這邊張望，然後走過來。辛巴有點興奮，和人家玩起來。這狗雖小但很自信，玩了一會，就回主人那裏了。辛巴跟過去，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小狗發火了，一陣叫吠，衝過來，將辛巴壓在地上。

他這狼狽的模樣將我惹笑了，這個大傢伙，一站起來，快碰到我的肩膀了，可卻被一隻比他小很多的小狗嚇倒在地上。人家說金毛狗是很温順的狗，看來好像是這樣。往家走的路上，外甥女小琪放學回來，辛巴見了她，高興得跳起來，黏黏過去，圍了她跳呀跳的。

吃飯的時候，我媽有點擔憂，說：“這麼大的傢伙，飯量得要多大呀？”我不以為然，說：“他能吃多少呢！”我還會養不起他嗎？

飯後，我坐在陽台的椅子，掏出一張自己的名片，用剪刀裁好，留下電話號碼部份，又去附近的照相館將名片過膠，回來用透明膠纏在狗項圈上。我想，萬一他跑失了，也有一半的機會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