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八月是颱風季節。我翻看一下掛曆，上週到現在，受帕布和蝴蝶兩個熱帶風暴的影響，深圳都是陰雨或驟雨天，斷斷續續的。這天氣對處於暑熱的人們來說，是舒了一口氣，至少涼爽了幾天。

但辛巴就很鬱悶，每次我按門鈴進來，他就奔到門口迎接，繞我轉圈，還將皮球叼給我，極盡獻媚之事。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出去走走，可我也只是捧捧他的頭，說：“不玩也不出去，來來來，讓我好好看看你漂亮的狗頭！”

辛巴可不肯了，將腦袋擰來轉去，他有點不好意思。當然還有另一說法，說狗是不敢與主人對視的。他掙脫我的手掌，將前腳朝前一探，狗頭也下去，上半身俯下，屁股一蹶，身子一頓，很舒服地伸了一下懶腰，然後一本正經地在地板趴成鱷魚樣子，下巴緊貼地板，偶爾眼睛瞥我一眼，顯得百無聊賴。

這時候，我要是去拿爽身粉瓶子，辛巴一看到，就會自動仰身躺下，攤開他的大肚皮，很享受地讓我給他塗抹。雨天沒法洗澡，怕天氣潮濕，他的皮膚又會生病。爽身粉香噴噴的，讓他的皮膚感覺涼爽。抹完了，看他還那樣舒服的躺着，我想逗他，說：“辛巴起來！”他翻身起來想去找皮球。我說不用找球，拉他過來，雙手抓住他的脖子，他一下子就老實了，讓我按摩他的脖子，他的頭是低垂的，十分享受。

過一會，我要看新聞，也準備開飯了，暫時沒理他。辛巴垂頭喪氣地走開，到陽台躺下，頭搭在圍欄腳，呆呆地望着外面的人行道。有時候我看了，有點歉意，就叫他一聲，他看我招手，就起身過來，我指了身邊說：“躺下睡覺吧。”

他有點失望，咕咚一聲，身體攤下，將頭擱在塑膠矮櫈上，半閉着眼睛，用鼻息長歎一聲——還真像人那樣嘆氣呢！逗得我忍不住笑起來。

這天，天氣終於好轉，我沒敢給他洗澡，晚上帶他去公園轉了一圈，可把他給樂壞了。他好幾天沒出去了。風有點大，聽天氣預報說，晚上又要下雨。果真，又下了，看來辛巴又得鬱悶好幾天了。

幾天後，天氣稍有放晴的跡象，我看天氣還好，擔心晚上會下雨，看着這會兒出了點小太陽，就將辛巴放出去，在社區的綠化帶散步。他到處作樂，跑出我的視線範圍。但過了一會兒，又跑了回來。和我聊天的小保安也說他懂事。半小時後，又下小雨了，辛巴只得回家。

晚上果然大雨，我和他玩了一會，他就沒趣地躺在地板上發呆。看我吃過飯，他走過來走過去，看情形是有點餓了。但小琪還沒吃完，自然還沒到他吃飯的時間。看我媽到陽台那邊坐着，他忙跑過去撒嬌討吃的。

我媽也沒理他。他無聊地在陽台走走，坐坐。突然，他猛烈地狂吠起來，還站立起來，後腳着地，前腳趴在陽台的圍欄上，一蹦一跳的，激烈地扭動身體，對着外面大聲吠，將我們嚇了一跳。

我們抬頭望去，原來外面有一隻黑狗走過。辛巴經常這樣，一見有同夥走過，他就要以這樣的方式打招呼。我媽按了他的身體，想讓他安穩下來。這傢伙不理睬，還奔到門口，繼續跳躍着狂吠。我在躺椅上喝斥他幾聲，但他不聽，我又加大了聲音，嚴厲地叫他收聲。他這才心有不甘，低頭走到我媽的身邊。

我媽摸了他的腦袋說：“看看，被罵了吧？”見他可憐兮兮的，就起身去廚房，給他拌狗糧，想讓他吃飯。我叫住她，說在小琪吃完之前，是斷斷不可遷就辛巴的，狗很講究在群體中的等級地位，否則就不好訓練他的服從性了。

我媽見我態度堅決，只好將盛好的狗糧擱在陽台上。她心太軟，可狗是服從強者的，所以辛巴有時不聽她的，要等我一喝斥，他才老實。我嚴厲地說：“你過來！”這傢伙很沮喪地走過來，坐在我面前。我點着他的腦袋說：“不准這樣！”我還舉起了巴掌。

辛巴側了一下臉，瞇了瞇眼睛。我忍住笑，沒動作。見我沒動手，他又大膽地伸出舌頭喘氣。傻呵呵地陪笑。後來，見我沒好臉色，自覺沒趣，就咕咚一聲躺在我身邊，發起呆來。

等小琪吃完飯，我才起身。他一見，靈敏地站起來，尾隨我。我將擱在陽台上的狗糧給他端下來，讓他哢哢地吃了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