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论孔子作卦辞、爻辞,又作《彖》、《象》、《文言》,是自作而自解
或疑卦辞、爻辞为孔子作,《彖》、《象》、《文言》又孔子作,夫《彖》、《象》、《文言》所以解卦辞、爻辞也,是岂孔子自作之而自解之欤?曰:孔子正是自作之而自解之也。圣人作《易》,幽赞神明,广大精微,人不易喻。孔子恐人之不能尽喻也,既作卦辞,又自作《彖》以解卦辞;既作爻辞,又自作《象》以解爻辞;《乾》、《坤》为《易》之门,居各卦之首,又特作《文言》以释之。所谓“言之不足,故长言之”,所以开愚蒙、导后学也。若疑自作自解无此文体,独不观扬雄之《太玄》乎?《太玄》,准《易》而作者也。《汉书·扬雄传》曰:“为其泰曼漶而不可知(12),故有《首》、《冲》、《错》、《测》、《摛》、《莹》、《数》、《文》、《掜》、《图》、《告》十一篇,皆以解剥《玄》体,离散其文,章句尚不存焉。”据此,是雄作《太玄》,恐人以为曼漶不可知,自作十一篇解散其文,以示后人。正犹孔子作《易》,有卦辞、爻辞,恐人不知,自作《彖》、《象》、《文言》,以示后人也。司马光《说玄》曰:“《易》有《彖》,《玄》有《首》。《彖》者,卦辞也。《首》者,亦统论一首之义。《易》有爻,《玄》有赞。《易》有《象》,《玄》有《测》。《测》所以解赞也。《易》有《文言》,《玄》有《文》。《文》解五德并《中》首九赞,《文言》之类也。”据此,则《太玄》准《易》,《玄》之赞即《易》之爻。若谓自作不当自解,则扬子即作赞矣,何必又有《测》以解赞,复有言以解赞乎(13)?当时客有难《玄》太深,雄解之,号曰《解难》,其辞曰:“是以宓牺氏之作《易》也,绵络天地,经以八卦,文王附六爻,孔子错其象而彖其辞,然后发天地之藏,定万物之基。”扬子但以文王为附六爻,与《法言》所说同。文王但重卦而无辞,则卦、爻辞必孔子作。雄以孔子作卦、爻辞,又作《彖》、《象》、《文言》而自解之,故准《易》作《太玄》,亦作《首》赞以法卦、爻辞,又作《测》与《文》而自解之。扬雄《太玄》自作自解,人未有疑之者,独疑孔子不应自作自解,是知二五而不知十也。高贵乡公以下,多疑《彖》、《象》不当合经。不知《彖》、《象》与卦、爻辞皆孔子一人所作,既皆孔子所作,则皆当称为经,并无经、传之分,惟《系辞传》当称传耳。《彖》、《象》合卦、爻辞,与不合卦、爻辞,似可无庸争辨。《太玄》旧本分《玄》之赞辞为三卷,一方为上,二方为中,三方为下,次列《首》、《冲》、《错》、《测》、《摛》、《莹》、《数》、《文》、《掜》、《图》、《告》,凡十一篇。范望散《首》、《测》于赞辞之间,王涯因之。宋惟干依《易》之序,以《玄首》准卦辞,《测》准《小象》,《文》准《文言》,《摛》、《莹》、《掜》、《图》准《系辞》,《告》、《数》准《说卦》,《冲》准《序卦》,《错》准《杂卦》,吴秘因之。司马光从范本。诸人纷纷改订,正与改订《易》文相似。其实一人所作,次序先后可以不拘。阮孝绪称《太玄》经九卷,雄自作《章句》。是雄且作《章句》以自解其《太玄》矣,尚何疑于自作自解之不可乎?章学诚《文史通义》以著书自注为最善,谓本班固《汉书》。不知扬雄又在班固之前,孔子更在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