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石自卢止戈走后也告辞。
九先生将紫逸支退,独留花自量与一月二人。九先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却一言不发。
花自量让九先生看得浑身难受,嚷嚷:“一月,我送你回去!走走走!九先生,晚辈告辞。”
九先生摸着嘴角的胡子,“你们俩若是愿意在我紫飞楼闭关三年,可保一生平安。”
“三年!”花自量惊呼,“你这哪是保我一生平安!三年见不到我那些宝贝儿们,你这就是要我小命!”
一月虽不至花自量这般,但也觉着九先生这要求着实无理。
“九先生,您也不是这么无聊的人。”花自量笑嘻嘻凑到九先生面前,“听闻九先生不仅知晓天地,还卜得一手好卦。您可是窥得了什么天机,透露给我听听。”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九先生不搭理花自量转向一月,“一月,你一生颠沛,你可知苦不是苦,甜未必是甜。悲未必悲、喜不是喜。这三年你不去经历,我可保你后世安稳。”
一月默不作声,她对九先生的话似懂非懂,差一点点就能领悟,但却又不愿意去达到这一点点。
“神神叨叨!”花自量喃喃。
九先生转回看着花自量。“你本不是如此之人,何苦假装?你若放下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三年后,百世无忧。”
花自量脸上闪过一瞬惊愕,马上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说道:“我不愿意。”
随后转身看向一月。“你留下吧。听九先生的没错。”
一月摇摇头,也道:“我不愿意。”
九先生摸着嘴角的胡子。转过身逗弄笼子里的灰鼠,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哒哒哒哒哒哒哒,盼千金游子何之,哒哒哒哒,正是何时?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花自量半躺着身子,不耐其烦地唱着歌,嘴角挂着笑,眼睛时不时地瞟向一月。
“花二爷,你能消停会儿吗?”
花自量仰起头,笑着说:“你这曲子着实唱的不错,是这些年里,你唱的最好的一曲。花爷我喜欢听,你又不唱给我听,那我便只好自己唱。你觉着我唱的如何?”
“有形无神。”
“噢?那我再练练。平生~”
“花二爷,我自己能回烟雨楼。”言下之意便是,用不着花自量,可有多远走多远。
“我答应了卢止戈的。一定将你安全送回去。”花自量坐起身摆弄衣裳,忽然眼中噙着隐隐泪光,“你该不会是嫌我吵?即使如此那我便出去坐着,孤男寡女公乘一马车确实有失礼仪。”
一月哪能不知花自量只是装腔作势,可还是拦住他。“花二爷还是待着吧。”
一开始花自量是在外头坐着,但他偏生不好好坐着,对着来往的姑娘挤眉弄眼,惹得那些姑娘春心萌动,堵在车前,堵了好一阵子才脱身。如果让他出去,就别想安心上路。
花自量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卢止戈和幸雪这一路可否凶险,星谪如此歹毒,万一他们落到星谪手上,再被种上嗜血蛊可怎么办……欸……”花自量故意引起一月的担忧。
“你心里既有打算直说便好。”
花自量嘴角微扬。“我们去找格桑帮主,要解蛊之法!”
一月蹙眉,花自量前前后后都表现的对解蛊之法十分感兴趣。“你大可自己去。”
花自量敛了笑,难得正经地说:“格桑帮主曾多次上景潇山庄求见白潇潇,是我的爹娘易容成白潇潇的模样戏弄他。他与白潇潇的过往,你该有几分耳闻,所以,他不见得会见我。”
一月明白了,在紫飞楼时,九先生说他们几人与格桑都有渊源,所以花自量以为自己与格桑可能相识。
“我并不认识格桑帮主,几年前二月对格桑帮主一见钟情,向他吐露心意被拒后,未免难堪用的是我的名号。”
花自量闻言喃喃:“你的名号真是好用,任谁都爱用。”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原来你与格桑也并不熟,欸……”花自量躺回座椅上,闭上眼。既不说话,也不唱曲。
一月看着花自量这般安静倒有不习惯,问到:“你为什么对解蛊之法这么感兴趣?”
“我爹生病的症状与九先生描述的一模一样,当时遍访名医都诊不出病,直到今日听了九先生的话,我猜想应该是中蛊。”花自量说话时仍旧闭着眼睛。这样便显露不出情绪?
“去试试吧。”
花自量猛地起身,惊问到:“你是说你愿与我同去寻格桑帮主?”花自量本想着将一月送回去后再自个儿去的。
一月点点头。她想着卢止戈身闯龙潭,她若是能去求求格桑帮主,或许能求得解蛊之法也是助卢止戈一把。
花自量欢喜地喊道:“车夫!车夫!去大漠!”
他想起离开紫飞楼时,九先生在他耳边说的话。踌躇一阵说道:“一月,你为人虽清冷但是爽快,我也不藏着掖着。九先生同我说若要证明心中猜想带着你必定事半功倍。”
一月闻言出神,难不成二月还顶着她的名号与格桑帮主有什么她不知情的事?
“不管九先生是什么意思,我还是得多谢你愿同我走这一趟。”
“我并不是为你,你不必谢我。”
花自量靠在马车上,“我知道,为了卢止戈。”忽而玩味地问到,“你对幸雪说你与卢止戈并不是两情相悦,可曾后悔?”
一月凝眉。后悔吗?
“罢了,你不必同我说。此去大漠路途遥远,歇歇吧!”花自量又自顾自躺下,一只香囊从袖中滑落,花自量捡起细细拍落上头的尘土,放入怀中。
黄色腊梅?烟雨楼人手一只这样的香囊。十月将香囊赠与她们之时,曾说若是遇上决意托付终身的未来夫婿,便将香囊赠送与他,他便是烟雨楼的女婿,姐妹们都将他看做自己人。
这只香囊约莫是十月送的。一月如是猜想,楼里喜欢花自量的姑娘不在少数,连四月那样老成都不能免俗。
可花自量没有占有她们的心思,她们亦如是,故此也犯不上送香囊。除了十月……盼浪子做良婿?终是痴心错付吧。
冬日寒风凛冽,越靠北越觉着寒凉,握着马缰的手只能来回屈张以免冻僵,入了夜寒风更是刺骨。
前方微光闪烁,不远处应该有个镇子,赶了一天路也该歇歇。
掌柜的靠在柜台上,用手支着脑袋打瞌睡,听见门外传来马儿嘶叫,立马来了精神,小跑着出门相迎。
“两位客官,可是住店?”掌柜的接过那两人手里的马缰栓好,“这么冷的天儿,估摸着要下雪,快进里头暖和暖和。”
掌柜的来回打量这两人,男的虽然被寒风刮红了脸,但是看着俊朗,衣着儒雅,女的戴着围帽看不清长相,单看身段,定是个美人胚子。
这两人便是要赶去妖怪山的卢止戈与沈幸雪二人。
“掌柜的,要两间客房,备点热菜送到房里,劳烦您。”卢止戈客气地说。
掌柜的眯着眼笑道:“哪儿的话!这就带两位上楼!”顺手拎起水壶。“客官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多谢掌柜的。”
掌柜的将两人送上楼,放下水壶,眼睛直往沈幸雪那儿瞟。
卢止戈出言提醒:“掌柜的,我们的饭菜还请快一些。”
“欸!瞧我这脑子!这就来!”
掌柜的刚走,沈幸雪便摘下围帽。“这个掌柜的,有点奇怪。”
“何出此言。”卢止戈看向沈幸雪,整日赶路再加上冬日干燥,沈幸雪的嘴皮干得发白,皱在一起。
卢止戈倒了杯水递给她,“先喝点水。”
沈幸雪接过,杯子暖烘烘的,冒着热气。沈幸雪凑到杯口,抿了抿,“你别光看我,你也喝。”
卢止戈笑了笑,拿起水壶倒杯水给自己。
“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大冬天的掌柜的这么晚不睡觉?要不就是这生意特别好,要不然他估计专程等我们呢。”
“等我们?”卢止戈思索一番,“一会试试他不就知道了。”
没多久掌柜的来敲门。“客官,饭菜好了!”
“送进来。”
“好香啊。掌柜的你们厨子的技艺真是一流。”
掌柜的听一直未说话的姑娘开口,笑嘻嘻道:“姑娘哪的话。不过是些家常菜,可得趁热吃。”
“那我要好好尝尝。”沈幸雪撩开围帽一角,掌柜的不由伸头窥视。
肤若凝脂,貌比天仙。掌柜的看直了眼,沈幸雪夹了口白菜赞道:“这菜真好吃!”
卢止戈见状腹诽,花自量当时提议沈幸雪用美人计时,他可没当回事。没曾想这么快便用上了。
“掌柜的菜做的这么好吃,生意想必也好的很吧。”
“客官说笑了。这儿就是个小地方,除了固定来往的商队,其他的客人少之又少。”
“商队?他们今天可来了?”沈幸雪浅浅一笑,掌柜的顿时失了神,“我想买些好玩的小玩意儿呢。”
“他们啊,这段日子是不会来的。要等来年开春咯。”
沈幸雪看似失望的模样,抬手放下围帽。
美人遮住脸,掌柜的不禁惋惜,却听见卢止戈下了逐客令。“掌柜的,这饭菜我们一会吃完给您拿下去。这么晚您也早点睡去吧。”
“欸!好!好!”掌柜的退出房外,掩上门。
沈幸雪摘下帽挑着眉。“我说的没错吧,果然是在等我们啊。”
卢止戈嘴角微扬道:“将计就计。”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