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命中注定 十死无生
梵天一死，幻境瓦解，地面率先塌陷。群侠猝不及防，坠入下层意识空间。
永夜之境，黑暗浓如实质，伸手不见五指。五感俱丧的俏如来身如漂萍，受到因果的丝线牵引，逆流驶向轮回的起点。
【俏如来。】
听到未知的呼唤，俏如来正要回应，却是开不了口。他想问对方是谁，但他不能言语。
【日月星辰皆天也，生灭予夺是为劫。天劫神谛，帝神劫天，亦称神天，或曰帝神——天。】
那声音不似耳音，像是来自心灵。由于认知被干扰，俏如来无以辩识，更难联想或思考。
【天命者，别浪费心神了，此乃意识世界。意识死亡，等于肉身死亡，因此尔等进入的只是吾所操控的梦境。这样就不用担心，玩过头了。】
俏如来听不懂，但他本能抓住几个字眼。如果他离开之后还记得这些讯息，那他一定能想通默苍离的提示。
【棋子不需要思想，只需顺应神的安排。这不是天命，这是因果。】
因果的尽头，轮回的起点，是一个赌约。神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到那一天。
那一天，永夜殃云蔽，神州血闇世。
末日终战，幽灵魔刀在交锋时折断，墨狂趁机刺向心口，却被护身气罩所挡。
已经不能称为少年的俏如来空中转体，尝试突破绝对防御，反遭黑色气旋裹挟。
魔天，或称神天，弃刀握剑，将光暗双极元一并灌入，互斥浩力使得剑身无可负担。
融合不摧铁的墨狂，最完美的护世之兵，爆裂就在瞬间！
“哈！”俏如来面露惊骇，登时被轰飞数十丈，惨叫着血洒长天，“啊——”
俏如来重重摔落，倒在血泊中抽搐，全身骨骼尽碎、经脉寸断。神天化现本相，甩出一道绿光，维系他的生机。
“还不现身，非要等他死、等吾灭世？”神天微微侧目，伸手亮出龙气四溢的紫金魂珠，“出来，跟明霜……跟明渊凰打声招呼。”
现实中，藏镜人率先睁眼，发现自己内伤痊愈，伪装完好无损。惊疑间，群侠接二连三地苏醒。
“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啊？”邪马台笑的声音透出恐惧，“我们不是已经破除幻境了？”
诡异的状况令人不安，谁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出来了，或是又进入另一个拟真幻境。
“大哥，你怎样了？”雪山银燕一边摇晃俏如来，一边向藏镜人求助，“父亲，大哥还没醒！”
藏镜人没有应声，警惕地打量四周。自他脱离幻境开始，一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
“父亲？”雪山银燕本就混乱，想到眼前之人可能不是他的父亲，声音不由变得尖锐，“父亲，你在做什么！”
“啊！”藏镜人吓了一跳，以史艳文的口吻安抚雪山银燕，“此地有古怪，先离开再说。”
众人一致赞同，匆匆远离鬼祭贪魔殿。崖上的何问天见状，也收弓准备撤退。
就在此时，神天拨云而现，居高临下道：“想来就来，想走便走，鼠辈猖狂！”
藏镜人二话不说，朝神天打出一掌。神天凝睛显威，掌气临面折返，被藏镜人挡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神天化光转移，阻断唯一生路，“寝殿还差四盆灵火，就尔等了。”
神天迸发杀气，威压掀起地层，围成倾轧之势。藏镜人强势抵挡，却是错估压力，脚步逐渐后移。
“喝——”独眼龙出刀疾斩，刀气如飞练纵横，助藏镜人化解颓势。
烟尘未散，一声凄厉哀号自后传来。众人听得不寒而栗，回头乍见惊心一幕。
“啊——”莫前尘天灵被锁，魂魄被顷刻炼化，肉身也烧成灰烬。
“莫前尘！”“莫前尘前辈！”
神天震断射来的箭，掌心微扬，一股引力旋流扭曲空间，卷来高崖之上的何问天。何问天连声音都没发出，便在飞行时被罡风绞碎。
一息之间，两人命丧。不由分说地杀戮，无可抵御地毁灭，毫无保留的神天，一出手便是灾难。
人，如何能与天劫为敌？
“纯阳一气！”“仁道一斩！”“三界刀雷！”“……（乱千针！）”“神魔一念·焰龙无双！”
藏镜人、独眼龙、邪马台笑、天海光流、雪山银燕同时出招，神天也不忍让，指捻月光汇聚水气，凝作一面漩涡防御。
五道气劲来袭，水盾化有为无。神天并指刺出，水钻螺旋贯穿，搅得一人体内天翻地覆。
“こうりゅう（光流）！”邪马台笑接住天海光流，想为他的伤口止血，却发现胸腔已被掏空，“哈？怎会这样啊？こうりゅう（光流）！こうりゅう（光流）啊！”
神之绝式破坏力巨大，天海光流几乎是当场毙命。邪马台笑目睹挚友惨死，一时间无心战斗。
藏镜人、独眼龙攻势不止，打在护身气罩之上哐哐作响。若是瞎子听了，只当他们是在打铁。
神天感觉有被冒犯，大喝一声：“放肆！”
耐性消磨殆尽，神天不顾是否会波及俏如来，一掌推动滚滚气浪。藏镜人、独眼龙当即喷血，其他三流战力重伤飞出。
‘难道真是天要亡吾？’
藏镜人面露绝望，心知即便放手一搏，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天若绝人之路，逃是奢望，胜是无望。
“我不相信！”藏镜人饱提内元，沛然真气撑爆白衣，“吾命由吾不由天啦！哈啊——”
藏镜人长啸蓄势，奋起全身功力引来天雷。神天从中感知到一丝天意，眼神为之一凛。
“天无道，神逆之。罚天之雷。”
黑影跃动如电，自内而外，阒然酝酿恐怖。区别于地之阴气滋生，此雷完全是由神元衍化，是超脱天地法则的能量。
雷之神式将出，独眼龙豁命掩护，仁道之刀开斩：“天决最终式·斩无赦！”
为救俏如来等人，独眼龙明知危险，仍是义勇直前，欲以速牵制神天。藏镜人则专心蓄力，将生死赌注于最后一招。
神天分化雷电，附一手甲，挥爪欲摧金刀。独眼龙收缩刀身，躲过断刀一击，旋即弹出利刃，结果又被护身气罩所挡。
“斩！”
独眼龙弃守主攻，刀劲如暴洪倾泻，阻碍神天回气。金刀逞威，看似刚猛，实则大巧无功。
罚天之雷逼运至极，护体魔气与之感应，形成超强磁场，吸引豹眼镶金刀。独眼龙兵器受制，只得掀起眼罩，开启紫瞳灵睛。
紫色邪光放射，神天被其束缚，道：“邪眼，不属于尔。”说罢，扬掌盖顶，俨然未受控制。
无上气压将落，独眼龙心惊、眼闭，静听神天之判，回首一生罪恶。
十七岁出道，十八岁成名，二十一岁人称一流。曾经年轻气盛，最终放下杀戮，成就新的仁刀。
他不后悔，只是遗憾。
一张清俊面容浮上心头。神天记下此人，但是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就在祂碎颅取眼之时，忽闻藏镜人暴喝之声：
“雷公炽爁！”
独眼龙被拉回现实，睁眼乍见魔手接近，猝然挖走紫瞳灵睛。
“啊——”
意识世界之中，俏如来亦发出惊嚎。神天加催神力，搜查他的灵魂，想要找出天灵同识。
缺舟一帆渡先前切断联系，防止归来的神天追根溯源，入侵天灵同识报仇雪恨。所以，神天挟持了俏如来的意识。
谁也无法逆转时空，因为过去相对存在。过去不可改变，未来却能推演，算的就是现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纵使生灵尽灭，天地也能化生万物，何须在意一场劫数。汝紧咬不放的，无外乎是变数。轮回之力源自天道，无法作用于吾，但能影响吾之寄体。汝念念不忘的因果，不是指人类的宗教理念，而是由于吾的存在，让罪血重生的灵识豁免轮回，造就了一个膨胀的变量。吾可以随时恢复这个变量，但是汝真敢面对，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执念吗？”
当一切因素被还原，在现存的两名历史的见证者眼中，这便是过去。关键是，愿者上钩。
神天坚信，缺舟一帆渡会上钩。他可以弃子，但他绝对放不下他最重要的棋子。
为了那个赌约，为了那个人，他会来。
另一方面，藏镜人被邪眼之力扫退，遭受极招反噬。爆开的气流冲飞独眼龙，余劲震得地动石走。
“独眼龙前辈！”雪山银燕亟欲帮忙，被邪马台笑拦住，顿时怒不可遏，“你做什么？闪开！”
“找机会带俏如来走。”邪马台笑语气冷静，却是渐露疯狂之态，“欠中原的、欠你们的，现在就一次还清吧！喝——啊——”
“你……”
雪山银燕错愕间，邪马台笑毅然反扑。自取灭亡的飞蛾，燃烧生命的余光，爆发出灿烂火花。
“三界刀雷！嗄——”
“微弱的信念。”神天抓住斩马刀，气劲在脚边震爆，分明硬承此招，只是毫发无伤。
“哈哈哈……”邪马台笑放声大笑，嘴里不断涌现鲜血，“破了！破了！こうりゅう（光流），你看到了吗？神也不过……如……此……”
看着邪马台笑倒下，雪山银燕捏紧双拳，浑身颤抖道：“我不会感谢你！我不会……”
“还不走！”藏镜人朝雪山银燕咆哮，拍出一团气劲送他脱身，“替我照顾无心！”
“相逢有时，何必留恋。”神天焚化两具尸身，再得两颗幽蓝火种，“吾特制的灵魂火种惟虚无可灭，正是尔等永恒的团圆。”
藏镜人恫吓道：“你敢动她，我做鬼也要将你拖入地狱！”
“地狱？”神天不可一世地昂首，“吾乃冥界至尊，自是地狱主宰。尔若成鬼，更该膜拜神天。”
“妄想啊！”藏镜人暴怒出掌，越伤越狂，愈战愈强。
神天负手接掌，八方清气环聚，喷流击退藏镜人。藏镜人不甘示弱，稳住重心之后，急运飞瀑怒潮。
藏镜人一边呕血，一边以雷电助推，连发三团气劲。神天引水罩身，清圣流至柔能容，挟气劲分行千川，循环中归虚返无。
“又是护身气罩！”藏镜人无计可施，万念俱灰之下，听见马蹄声靠近，‘马蹄声？难道是……’
幽灵马车急奔而来，目标直指神天。不待与之相撞，一道流星冲出马车，正中护身气罩。
轰然一爆，声动云霄，气荡平原！
“啊……”藏镜人趔趄倒退，眼见黑白郎君飞过头顶，果断转身遁逃，顺路捡走落在战圈之外的独眼龙与豹眼镶金刀。
藏镜人不是史艳文，对于让他人断后之事，万恶罪魁心安理得。若非要还那颗阎王低头的人情，他也不至于如此卖命。
黑白郎君眼里只有神天，所以并未留意在场之人。若他知晓藏镜人“怯战”而逃，以后见面免不了一番嘲笑。
藏镜人没想那么多，因为他知道，黑白郎君没以后了。
“哈哈哈……”黑白郎君走回战场，灰头土脸无损潇洒，一腔狂热空前绝后，“刺激啦！”
“呀喝——”黑白郎君运掌飞驰，骤感一股重力笼罩，随即强光刺痛眼睛，“啊！”
“一换四……”神天双眼一闭，体肤绽裂透射金色圣芒，仿若太阳即将撑爆月亮，“可以。”
黑白郎君听声辩位，双掌交运阴阳之气：“阴阳一气！”
神天扬手凝光，神力应掌化镜，正是圣耀荧煌——
“逆反天罡。”
逆反天罡，斗转星移。神光扭曲阴阳，镜现绝对逆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收！化！运！发——”黑白郎君接纳真气，双手结印运使绝学，“一气……化九百！”
视觉未复，黑白郎君凭借本能战斗，接下反弹之招。然而感知受限，终成此战败因。
“呵。”
一声轻笑，神天诱导计成，逆反天罡再返一气化九百！
“啊——”
漫天血雨定尘埃。双目暂时失明的黑白郎君始终不解，对方是以何种方式接下一气化九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