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游戏测试 虚拟现实
翌日，俏如来回到前线，自何问天口中听说昨夜战况。
万千精锐折戟沉沙，颢穹孤鸣连夜退兵，唯恐中原落井下石。
苗军与魑鬼两败俱伤，百武会坐收渔翁之利。中原群侠士气大增，就等一道反攻的命令。
俏如来没有躁进。他相信默苍离的判断，因此只召集顶尖战力，避免无谓的牺牲。即便结果仍是毫无胜算，他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人。
先自保，再救人。尽人事，听天命。
要深入敌境探查，需要有强者掠阵，承担最大的风险，在正面拖延时间。这名人选，除了史艳文之外无人能可胜任。
值得一提的是，史艳文寻药归来，得知忆无心受伤，盛怒之下差点变身藏镜人。虽然他忍住了冲动，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只待藏镜人恢复，就与忆无心相认。
在此之前，他要让伤害忆无心的人付出代价！
俏如来心知，帮手只会限制“史艳文”的发挥，于是打消了让独眼龙相助的念头。
现在灵界内部状况不明，唯有增加人力尽快搜寻，才能缓解正面战场的压力。
根据梁皇无忌的讯息，月神杀了网中人之后，是以幽灵魔刀控制魑鬼。魑鬼无自主意识，指挥者必须时刻关注战局。
第一波的攻势，何问天没找到网中人的位置，所以战圈收缩之后，他们下意识将目光放在天恒君身上。
事实上，天恒君只是幌子，真正的统帅就藏在树丛中。幽灵魔刀寄体狼兽，他们只需诛杀狼兽，魑鬼就会自行散去。
俏如来不该让何问天作为战力压阵，更不该选择易进难退的一字阵入围。他最不该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将首战当作最后一战来打，如同与西剑流决战那般。
要知道，天运并不是每一次都站在他那边。此回他的对面非人非魔，是神是天。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若不肯成全，人便毫无胜算。未知变数，不可强也。
或许是上回的惨败让俏如来成长，这次他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苛刻如神天也不得不承认，易地而处，祂想不到更好的战术排布。
“愈来愈像样了。”
鬼祭贪魔殿外，神天倚日观月，点评俏如来的表现。俏如来一无所知，神之眼正注视着他。
【你很器重这名秃驴装扮的白发少年。】
元邪皇记得俏如来，他是那群乌合之众的领袖。
神天坦言：“他是可造之材，有吾欣赏的特质。”
【除了相貌非凡，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
“他，与吾有缘。”神天化去无界月瞑，“鉴于这段因缘，吾不介意亲手打磨一二。
元邪皇冷哼一声，对神天的回答表示不满。
“玉不琢，不成器。”神天双指捻虚，举到眼前端详，“这一局，还需更多代行的棋子。”
…………
夜幕低垂，七个身影趁黑潜行。没有魑鬼，没有结界，敌营恍若空城，静谧得让人心慌。
分头行动之前，俏如来嘱咐史艳文：“父亲，牵制为主，万万不可勉强。”
史艳文回应道：“我会有分寸，你们也要小心。”说罢，与独眼龙对视颔首。
众人一走，史艳文立刻变脸，出掌袭向鬼祭贪魔殿内。这一掌充满个人情绪，注定此战不同凡响。
就在此时，入口绽放七彩毫光，正中白虹激射而出，映得天地如昼，蝼蚁无所遁形。
纯阳掌气触之即灭，炽热极光瞬间透体，却是不为断罪，只为破除伪装。
众目睽睽之下，儒侠白衫自燃，现出罪魁金甲。“史艳文”暴喝一声，震碎焚毁的外袍，迸发出灼热气浪。
“藏镜人！”雪山银燕惊呼出声，下意识看向俏如来，却是一头撞进黑暗，“哈？”
【混沌虚无，永劫轮回。神魔共付，宇宙同归。】
黑暗中，密密麻麻的血瞳睁开，重重包围雪山银燕。审视的眼光慑人胆寒，让雪山银燕感到窒息。
“这是什么？”雪山银燕不甚惶恐，想要召唤武器防身，却发现自身修为尽丧，“我的武功……大哥！独眼龙前辈！”
血色瞳光聚焦一点，投影出一个小孩的轮廓。雪山银燕一眼便认出，这是他的二哥小空。
“二哥！”雪山银燕急急找寻，回头撞见一道绿色人影，“你……你是……”
【吾是尔之心魔，亦是汝的噩梦。】
雪山银燕猛然惊醒，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那是一瞬之间闪过的念头，预示着他即将再一次失去他最重视的亲人。
“混沌虚无，永劫轮回。神魔共付，宇宙同归。”
大音震震，余烬飞腾，风云变色。魔影挟威而降，霎时火花乱坠，迅如流星陨落。
藏镜人身份暴露，索性不再保留，双手箕张聚气上顶：“飞瀑——怒潮！”
声声惊爆之中，群侠伺机前进，行至大殿严阵戒备。莫前尘被围在中间，集中精神探测，很快便发现地牢中的梁皇无忌。
莫前尘面露喜色，道：“找到大师兄了！随我来。”
莫前尘循着指示，领着众人兜兜转转，却总是绕回原地。
另一方面，藏镜人陷入苦战。对方根基不算超卓，但是一身战甲总能化力粘劲。
此甲不但拥有媲美魔之甲的防御，还能以古怪的吸力迟缓他的攻势，制造足够让对方反击的破绽。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对方就站在那里给他打，抓时间差打断他的进攻节奏。
同是拳脚攻击，他打对方不痛不痒，对方打他十成力道。虽未见红，但他已落颓势。
“连天魔涡都破不了，吾要如何配合尔等？天——”魔天拂去胸前的灰，“也是有底线的。”
“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当真……使人厌烦呐！”藏镜人提气爆发，狂暴的电流窜动，“暴雷狂涛！呀啊——”
魔天旋身吸附，蓝色电弧交错在握，在铁手的揉搓下形成黑色浆团。至阴至密，至柔至静，是水之形，是雷之质。
魔天运雷冲锋，身法快逾闪电，惊得藏镜人全力抵挡。双掌对拼，暗黑之雷居中凝而不散。
湿寒浊恶之力借由经脉引导，侵入藏镜人的五脏六腑，不仅吸收内力，更使气血感电。
藏镜人骇然变色，击掌抽身欲退。岂料黑雷急剧膨胀，他被雷电之力逼退，脏腑之处连环血爆。
“啊……怎会……”
藏镜人不可置信，方才后退之时，内劲的温度骤增。他的功体属阴、耐雷，却在暗流引爆之后，受到成倍的重创。
魔天也遭气劲反震，但是威力不超过天魔涡承受上限，所以祂毫发无伤，甚至一步未挪。
祂将大部分的魔气用于护体，导致藏镜人错估了祂的根基与实力。而祂通过护体魔气的消耗，已经计算出藏镜人的极限。
“尔，结束了。”
“我还能……”藏镜人不肯服输，但一用力，胸腹剧痛不止，“哇——”
“气脉爆裂、内脏破损，受此重伤还能直立，非大意志者不可能。”魔天话锋一转，“飞瀑怒潮虽是纯阴之招，但尔是以纯阳体质逆练的功体，破坏力与爆发力皆属上乘，所以被归结为邪功，其本质是纯阳之气的变异。”
“嗯？”藏镜人越发警惕，第一次如此忌惮一个人。他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武学会被全然压制，自己的功体会被完全透析。
魔天又曰：“自然之道，阴极阳生，阴盛阳衰。独阳不生，光明难支。孤阴不长，黑暗终逝。为暗能所压抑的孤阴之雷，失控便会释放巨能。阴阳雷火并流，是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自爆，不失为破招之妙法。”
“你……”藏镜人气得内伤发作，不由得呕出一口血，脑中浮现忆无心的脸，‘我不能死在这。无心……无心还在等我！’
“汝不会死在这，因为此地是……”魔天闭上双眼，圣光自下而上，重塑祂的外观。
鬼祭贪魔殿内，莫前尘汗流浃背，依旧找不到出路。不只如此，他们的回头路也消失了。
正当众人彷徨之际，一道银光划破空间。独眼龙率先反应，祭出豹眼镶金刀，击碎透出光线的缺口。
昏暗的大殿应声破碎，飞散的镜片泛起荧光，愈来愈亮。刺目的光芒消退，众人出现在野外。
邪马台笑激动道：“我们出来了！”
“应该说……”俏如来指向现形的结界，“我们没进去过。”
莫前尘恍然大悟：“是幻境。我们看到的只是内部的镜射，所以那不是真正的大师兄。”
“嗯？”独眼龙忽然警觉，转身护住众人，“小心，他来了。”
众人一震，只见藏镜人飞出，重重地砸在地上。他艰难地爬起，纵使肉躯早已不堪负荷，他的眼里仍有不屈的怒火在燃烧。
“叔父！”俏如来正要接应，陡然停下脚步，震惊地望向前方。
独眼龙口中的“他”，手托无界月瞑，步履从容地走来。白发金眸，圣甲银面，正是第二形态的魔天——梵天。
邪马台笑凝重道：“真该让あかばね（赤羽）来看，这才是真正的月神啊。”
天海光流打气道：“……（上吧，笑。我会为你加油，然后将你的尸体带回东瀛。）”
梵天眼神冰冷，看见俏如来后，双眸亮起微光：“又见面了，俏如来。”
叔父之称犹原在耳，藏镜人咬紧牙关，冲俏如来大喊：“闪开！”
俏如来急忙侧身，堪堪躲过炮击。光炮殛地，轰然震爆，四野鸦雀无声，徒留惊天一响。
梵天一击不中，再度为法器蓄能，宛如狩猎，闲庭信步。祂一反守势，锋芒毕露，追杀得藏镜人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可恶！怒潮……噗——”藏镜人牵动伤势，吐血间又中一炮，“啊！”
“叔父！喝——”俏如来甩动佛珠，跃步袭向梵天，欲破坏无界月瞑。
“大哥！”“俏如来！”
俏如来一出手，独眼龙、雪山银燕、邪马台笑纷纷助战。天海光流、莫前尘以及崖上的弓箭手，都在静觅良机入战。
至于藏镜人……
梵天掌心微抬，无界月瞑升入高空，自动追踪索敌。俏如来不及应变，遭其擒腕拧臂，被迫在空中转体。
三口兵器杀至，梵天按落俏如来，副手运气轻拂三兵，引进中路一挥则散。俏如来又转又摔，晕得爬都爬不起来。
梵天拎起俏如来，横抛再接侧踹，撞翻雪山银燕。独眼龙、邪马台笑夹击而来，祂化光穿梭而过，回身双掌齐推。
“啊！”
独眼龙、邪马台笑斩空，加上后背中掌，双双失衡趔趄。梵天负手提劲，突然间地生锁链，紧紧束缚住祂。
机不可失，天海光流张开披风，银镖飞闪。而在崖上，何问天单点狙击，射月满弓，流星一箭。
梵天飞起一脚，踢回流星箭。巨力崩碎灵锁，气浪阻挡暗器，轻松化解杀阵。
何问天连发数箭，也挡不住返还的箭矢。持弓仓惶闪避，但快不过箭速，腮颊皮开肉绽。
“何前辈！”俏如来爱莫能助，只得专注眼前敌，以圣气凝掌出招，“如来圣焰！”
“小心。”梵天一指抵住佛印，似长辈般教诲顽童，“玩火自焚。”
俏如来错愕间，雪山银燕提枪攻至。梵天化纳圣焰，沉足踏破地层，挑起石块将其击退。
“没收了。”
…………
鬼祭贪魔殿内，神天卧在龙晶王座上，点击光幕猎杀藏镜人。狼兽趴在座下，观赏群侠大战梵天，困得频频数欠。
【你还要玩多久？】
神天郑重其事道：“吾在测试台面上中原战力的极限，是正事。”
【哼。你若想要对手，本皇可以奉陪。】
“太强，不适合。”
【这种测试就合适吗？早在他们被白光照耀之时，你就已经入侵他们的脑识，将他们拉入你的意识世界。你的手段防不胜防，就连本皇也要敬畏，所谓的神。】
神天动作一顿：“嗯？”
【怎样了？】
“不意外的变数。”神天缓缓起身，抚摸狼兽的头，“游戏到此为止。”
同一时间，虚拟战场之上，梵天停在原地，视线移向树林。
“你，在看哪里？”
藏镜人一声喝问，引起众人的注意。梵天转头，正对蓄满能量的炮口。
一声巨响，梵天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