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清晨，晨光刚爬上窗棂，夫人轻手轻脚起身，见云老裹着被子睡得正酣，嘴边还挂着浅浅的呼噜声。她抿嘴一笑，想起昨夜他咳嗽到后半夜才消停，便没忍心叫醒，悄悄掩上门离开。

早饭时，一大家子围坐桌边，唯独云老的座位空着。小孙子云轩啃着馒头，仰起头问：“爷爷咋还不来吃饭呀？”夫人往他碗里夹了块咸菜，语气自然：“你爷爷昨晚着凉了，让他多睡会儿。”众人纷纷关切询问，她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带了过去。

刚放下碗筷，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春生急匆匆闯进来，额头还冒着汗：“大嫂，大哥醒了没？昨天约好，今儿要去见王呢！”

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云老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这会儿肯定睡得沉。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推开门，满室鼾声。云老四仰八叉地躺着，被子滑到了脚边。她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老头子，快醒醒！春生等着去见王呢！”

云老猛地睁开眼，腾地坐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啥？！”抓起枕边的怀表一瞧，脸色瞬间煞白，“哎哟我的老天爷！你咋不叫醒我！这要误大事儿了！”说着慌忙套衣服，袜子穿反了都没察觉。

“好心让你多睡会儿，倒成我的不是了？”夫人没好气地把外套扔给他，又塞来个油纸包，“路上垫垫肚子，刚烙的葱油饼。”

云老咬了口饼，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含糊不清地喊：“回来再找你算账！”眨眼间，他和春生已跨上马背，扬尘而去。官道上挤满拖家带口的难民，衣衫褴褛，哭声、吆喝声混作一团，看得人心里直发紧。

赶到卸剑城王宫时，天已擦黑。殿前侍卫见了他们，立刻行礼：“王吩咐过，云老一来，直接请进！”

大殿内烛火摇曳，王正皱着眉头来回踱步。见云老进来，快步迎上前：“云老，你可算来了！”他展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红圈圈画得到处都是，“魔族来势汹汹，大半城池都丢了。龙皇下令死守相寺城，我派武应笑去，可心里总不踏实……”

云老凑近细看，倒吸一口凉气：“王上的意思是……”

“这两万新兵，交给你训练！”王重重拍在地图上，“还有云家坳，那是咱们的后防线，必须给我筑牢！”

当夜，云老家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宿。春生几次端来的热汤都凉透了，只见云老时而皱眉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对着地图喃喃自语。晨光爬上窗棂时，他终于搁下笔——三张宣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连士兵用的盾牌尺寸、马镫高度都画了示意图。

第二天清晨，校场上两万新兵叽叽喳喳闹成一片。云老披着晨光走上点将台，腰间的兵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唰”地抽出佩剑，剑尖直指天际，声如洪钟：“从今天起，你们都是老子的兵！想偷懒？门儿都没有！想活着回家见老婆孩子？那就给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两万道目光齐刷刷望过来，紧接着爆发出震天响的回应：“遵命！”随着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开拔。云老骑在马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眼神比剑锋还锐利——这场仗，他非打胜不可！

此后，云老在军营里日夜操劳。每天天不亮，他就站在训练场高声督促；深夜里，还点着油灯研究训练方案。转眼七天过去，趁着下午难得的休息时间，他快马加鞭赶回云家坳。

刚进家门，孙子孙女“呼啦”一下全扑上来，把他围得水泄不通：“爷爷！爷爷可算回来了！”

“乖，去和弟弟妹妹玩，爷爷跟奶奶说会儿话。”云老笑着拨开孩子们，一眼看见夫人背对着他站在堂屋，手里攥着帕子绞来绞去。他悄悄蹭过去，双手搭在她肩上：“还生我气呢？”

“哟，您还记得有家啊？”夫人猛地甩开他的手，“以前管坳子的事儿，好歹知道回家吃饭。现在倒好，八九天不着家，军营成你亲窝了？”

云老叹了口气，把人扳过来，目光灼灼：“我知道家里全靠你撑着。可魔族要是打进来，咱们都得完蛋。我拼了命训练，不就是想让你们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就你知道拼命！”夫人眼眶一下红了，“你要是累垮了，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

云老乐了，伸手刮了刮她鼻子：“原来你是心疼我啊？”

“谁心疼你了！”夫人别过脸，“我是怕孩子们没爹，孙子们没爷爷！”嘴上凶巴巴的，却伸手替他整理起皱巴巴的衣领。

正说着，外头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云老刚想拉夫人去吃饭，冷不丁被她甩开手，还赏了个白眼。他摸摸鼻子，赔着笑跟在后头。

饭后，云老把云沐、云峰叫到跟前，让他们去请各家主事来炼器房。自己先到山脚，围着一块巨石转了好几圈，伸手又推又踹。等大伙儿到齐，十几个人憋红了脸一起使劲，石头却纹丝不动。云老这才松了口气：“行，就放这儿，不碍事！”

“今儿难得歇着，我给大伙儿露两手！”云老撸起袖子，指挥众人把废铁往熔炉里扔。火苗“呼呼”往上窜，废铁很快化成通红的铁水。他一边盯着熔炉，一边吆喝：“云沐，把云铁砂倒淬池里搅匀！”

等模具注满，云老和上官无云戴着厚手套，夹起烧得发白的长枪往淬池里一浸。奇怪，往常淬火都会“刺啦”响，这次却没动静。云老眉头一皱，才五秒就喊着把枪捞出来回炉。

接下来的场面，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云老把长枪往机械锤下一放，十斤重的铁锤“咚咚”砸下来。他像个不知疲倦的铁人，反复锻打几十次，淬火、打磨、侵色……当那杆黝黑长枪终于成型，枪头凹槽泛着冷光，两颗黑珠嵌在枪身，透着股说不出的霸气。

云老单手握枪，猛地一甩——“嗖”地一声，长枪直直插进三丈外的大树，树干被震得哗哗掉叶子。几个年轻人看得目瞪口呆，连见多识广的家主都忍不住倒吸冷气。

接着，云老又趁热打铁，打出一把三尺长刀。刀刃刻着双龙抱刃，刀把缠着龙身，拎起来沉甸甸的。最后做虎头盾时，他亲自把十层丝棉粘得严严实实，中间的虎头浮雕张牙舞爪，看着就让人心生胆寒。

等三件兵器完工，天都快亮了。云老抹了把汗，有些过意不去：“辛苦大伙儿陪我熬通宵。”众人忙说不碍事，却见他脸色一肃：“听好了！从明天起，青壮年全去大营训练，难民负责打造兵器，一个月内必须完工！妇女们每天熬三大锅汤药，药方让云沐给你们。都听明白了？”

交代完，他冲上官无云一扬下巴：“把兵器摆在显眼处，让大伙儿都瞧瞧！”等众人散去，云老揉着发酸的肩膀，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心里又开始盘算明天的训练——这场保卫家园的硬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