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研究经典丛书:《河洛精蕴》注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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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自序

天不爱道,地不爱宝,河出马图,洛出龟书,天地之大文章也。天以光气昭烁于三辰,地以精华流衍为五行,其为文章也大矣。复假灵于神物,出天苞,吐地符,示之图焉,倍五为十而显其常,又示之书焉,藏十于九而通其变。常者具无穷之变,变者皆自然之常。参伍而列,错综而居,天地不自匿其妙道至宝,所以牖圣人,而启其聪明,发其神智,又将有不尽之文章于是乎起也。

卦画者,圣人之文章也。一奇一偶,太极呈焉,仪象生焉,三画既成,八象肖焉,万汇该焉。自“天地定位”,以至“水火不相射”者,先天之为体也。自“帝出乎震”,以至“成言乎艮”者,后天之为用也。先后不可相无,犹图、书不可废一也。至于八卦相荡,六爻相错,而易道成焉。其书遂能与天地准,弥焉纶焉,冒天下之道焉。其始不过奇偶二画而已,虽圣人之聪明神智,仰观俯察,远求近取,随处皆可会心,而以天地自然之文章,心领而神契者必尤深。故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非虚言也。周子曰:“圣人之精,画卦以示;圣人之蕴,因卦以发。”《易》不止五经之源,实天地鬼神之奥,此论《易》之粹言。所谓精者,自然流出,不假智力安排;所谓蕴者,包蓄无涯,不遗精粕煨烬。两言足以尽《易》道之妙矣。更探本而言之,卦之精即图、书之精,卦其右契,而图、书其左券也;卦之蕴皆图、书之蕴,卦其子孙,而图、书其祖宗也。

余学《易》有年矣,古今诸儒之说,亦尝遍观矣。窃疑圣人之所以则图、书作《易》者,必有的确不可移易之理,何以先儒言之,犹在可彼可此、若合若离之间?则其所以求圣人之精者,岂无遗义以待后人之探索乎?文王作《易》,以反对为次序,因有反复往来之义,以明天道有循环,人事有变迁,此义甚显也,何以先儒言之,乃舍近求诸远,舍明索诸幽,则其所以发圣人之蕴者,岂无剩义以待后人之补苴乎?夫《易》道之广大,圣人屡言之,而未条其事目也。今思之,《易》前似有《易》,陈希夷之《龙图》是也;《易》中复有《易》,中爻之十六互卦是也;《易》后又有《易》,焦赣之《易林》,及后世《火珠林》占法是也。更举图书、卦画同源而共流,旁推而交通者,若算家之勾股乘方,乐家之五音六律,天文家之七曜高下,五行家之纳甲纳音,音学家之字母清浊,堪舆家之罗经理气,择日家之斗首奇门,以至天有五运六气,人有静脉动脉,是为医学之根源,治疗之准则者,亦自图书、卦画而来。信乎天地之文章,万理于是乎根本;圣人之文章,万法于是乎权舆。精固精也,亦何蕴之非精哉?《河洛精蕴》蓄之心者亦有年,今耄矣,暮年岁月,弗忍虚掷也,为先儒拾遗补缺,亦区区之心也。爰黾勉成之,凡四阅月,得书九卷,分内外两篇。

乾隆二十四年己卯黄钟月来复日

婺源后学江永书于虹川书屋时年七十有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