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现代服务业与城市化相关理论述评
第一节 现代服务业及相关理论述评
一 现代服务业
（一）现代服务业内涵的界定
发端于20世纪60年代的信息技术革命使企业生产方式和产业发展形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信息化浪潮中，服务业对信息、知识、技术的依赖性越来越强，服务业形态以及内部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就需要我们以新的视角重新认识服务业。
国内外学者对服务业新业态的表述使用了不同的术语。其中美国学者用“知识型服务业”（Knowledge-based Service Industry）来描述服务业的新变化。美国商务部将知识型服务业定义为“提供服务时，融入科学、工程、技术等的产业或协助科学、工程、技术推动经济发展的服务业”。丹尼尔·贝尔（1984）提出，“知识型服务业是相对于劳动密集型服务业而言的一种以运用智力资源为主的服务业，它越来越注重人力资源的知识水平和创新能力”。欧洲学者倾向使用“知识密集型服务业”（Knowledge-Intensive Business Service，KIBS）。Evangelista（2000）发现，在意大利，银行业、保险业和其他金融服务业以及某些商务服务部门（如研究与开发、电脑和软件、工程、技术咨询、广告等部门），是企业中创新性活动占较大比重的行业或部门。Hertog和Bilderbeek（1998）认为，知识密集型部门包括银行及其他金融部门，保险、电信服务部门和其他商务服务部门（如会计、法律、研究与开发、设计等部门）。
我国学者和官方都对服务业新变化的表述使用了“现代服务业”这一术语。在我国，现代服务业概念最早出现的正式文件是1997年9月党的十五大报告，2000年10月“十五”计划建议中提出“要发展现代服务业，改组和改造传统服务业”。党的十六大报告则明确提出要“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提高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党的十七大报告重申了要“发展现代服务业，提高服务业比重和水平”。由此可见，在国家战略布局上，现代服务业被放到了突出位置。但目前理论界关于现代服务业的准确概念和范围还没有取得一致的认识。归纳起来可以梳理出以下几类有代表性的提法。
1.“生产性服务”派的观点
“生产性服务”派强调“现代服务业”是为企业和社会组织提供服务的，是作为中间要素投入生产过程的。刘志彪等（2001）认为，现代服务业是从传统制造业的部分环节中分化形成的为现代生产过程服务的生产服务业。晁钢令（2004）认为，现代服务业是为了满足企业和其他社会组织商务活动（公务活动）的功能强化与职能外化的需求而发展起来的，主要为企业和其他社会组织的商务活动（公务活动）降低成本、扩展功能、提升效率而提供服务的相关产业部门。来有为、苏爱珍（2004）认为，现代服务业又称“现代生产性服务业”，是指为生产、商务活动和政府管理而非直接为最终消费提供的服务。杨翠兰（2005）认为，现代服务业是与传统服务业相对而言的，是指以生产性服务为主的服务业形态，即为生产、商务活动和政府管理而非直接为最终消费提供的服务。
以上这些概念着重强调现代服务业是为生产者服务的，是为企业和其他社会组织服务的，仅仅指出了现代服务业的主要服务对象，并没有指出现代服务业的本质特征。生产性服务业是构成现代服务业的主要部分，但并不简单地等同于现代服务业。
2.“技术管理依赖”派的观点
“技术管理依赖”派强调现代服务业是依托于高新科技（特别是信息技术）发展起来的新的服务业形态。胡启恒认为，“现代服务业是在工业化比较发达的阶段产生的，主要依托信息技术和现代化管理理念发展起来的信息和知识相对密集的服务业，与传统服务业相比，更突出了高科技知识与技术密集的特点”（《中国信息导报》编辑部，2004）。李江龙（2007）认为，“现代服务业是指那些显著依赖现代科技手段和组织方式，向社会、企业、政府和最终消费者提供服务产品的公司与组织的总称”。谭仲池、向力力（2007）认为，“现代服务业是在工业化比较发达的阶段产生的，是指工业产品的大规模消费阶段以后出现快速增长，主要依托信息技术和现代化管理手段发展起来的信息和知识相对密集的服务业”。庞毅、宋冬英（2005）认为，“现代服务业是指依托电子信息和其他新兴高技术，以及现代经营方式和组织而发展起来的服务业，既包括新兴服务业，也包括对传统服务业的技术改造和升级”。潘海岚（2008）认为，“现代服务业是与传统服务业相对应的，是一种现代化、信息化意义上的服务业。它是伴随工业化进程并依托信息技术以及现代管理理念、经营方式和组织形式而发展起来的服务业”。
上述有关现代服务业的概念虽然表述方式有所不同，但都强调了现代服务业产生发展的两个基石：以信息技术为主的高新技术（技术基石）和现代管理方式（组织基石）。应该说，这类观点把握住了催生现代服务业产生和发展的深层要素，在学术界被普遍接受。
3.“新兴”派的观点
“新兴”派认为现代服务业主要是指那些在改革开放后才发育发展起来的服务业，强调时间上的“新兴”特征。常修泽（2005）认为，“现代服务业不同于原有状态的传统服务业，既包括在现代化进程中新兴的或新崛起的服务业，也包括传统服务业中经过新技术、新流程、新业态和新的服务方式改造提升后的那部分服务业”。荣晓华（2006）提出，“现代服务业又称新兴第三产业，一般包括金融保险业、信息服务业、旅游业、物流业、房地产及社区服务业等，是现代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夏杰长、霍景东（2006）认为，“现代服务业是指其需求主要受工业化进程、社会生产分工的深入影响而加速发展的服务业和运用现代科学技术、新型服务方式及新型经营形态对传统服务业进行改造的服务业”。
这类观点对现代服务业内涵的界定突出了其产生发展的时间坐标，强调中国现代服务业产生的阶段为改革开放以后。从字面上把“现代”理解为时间上的某个特定阶段，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现代服务业的时间新兴特征。因此，这类观点能够帮助我们全面理解现代服务业的内涵。
4.“知识密集”派的观点
“知识密集”派是从要素密集度的视角来界定现代服务业的，强调现代服务业是知识和科技含量比较高的服务业。这种观点常见于我国台湾地区的文献中，知识型服务业（或称知识型技术服务业、创新服务业等）是在知识经济大背景下出现的概念。知识型服务业是以知识资本的拥有、使用与创造为主要的核心活动，是科学技术与人力资本投入密度大、附加值高的服务业形态。
目前，国内最为广泛接受的“现代服务业”定义是在党的十五大报告的基础上提出的，认为“现代服务业是在工业化比较发达的阶段产生的，主要依托信息技术和现代化管理理念发展起来的信息和知识相对密集的服务业”。
上述学者从不同角度给出的现代服务业定义因为理解的角度不同，所以强调的内容也有所差异。但有几个基本要素是需要涵盖进来的，这样才能够更清晰地刻画出现代服务业的轮廓。这几个基本要素是现代服务业赖以生存的信息技术和现代管理、以生产性服务业为主体、知识技术高度密集、新业态等。笔者认为，根据当前中国现代服务业发展的阶段，结合目前现代服务业在我国经济发展中所承担的使命，对现代服务业的界定不可过于狭窄，过于狭窄则限制了现代服务业的发展空间；也不可过于宽泛，过于宽泛则削弱了现代服务业的特色。本书对现代服务业的界定是：在工业化高度发展阶段，与现代技术变革、产业分工深化和经济社会发展过程相伴随，主要依托信息技术和现代化管理理念，采用现代经营方式和组织形式发展起来的信息和知识相对密集的服务业，既包括为现代生产提供生产性服务的生产者服务业，也包括一些新兴的现代消费性服务业，以及一部分被新技术、新经营方式改造过的传统服务业。
（二）现代服务业的特征
现代服务业之所以与传统服务业相区别，主要是因为现代服务业所具有的有别于一般服务业的鲜明特征，国内外学者从不同角度对现代服务业的特征进行了归纳。
美国学者马克卢普在《美国的知识生产与分配》一书中归纳了现代服务业的五大基本特征：现代性，先进性，创新性，技术、知识和人力资本密集性以及高附加值和集群性。晁钢令（2004）认为，“现代服务业具有间接增值性、专业依赖性、运营灵活性和价格模糊性的特征”。周洁（2010）提出现代服务业的“高技术性、高素质性、集群性、高增值性和新兴性”。安筱鹏（2008）提出“现代服务业建立在信息基础设施之上，信息技术和知识融入服务的各个环节实现了服务的集成化、定制化、精准化，服务内部管理实现了标准化运作、精确化管理、协同化创新”，并且“将呈现高人力资本含量、高技术含量和高附加值的‘三高’以及新技术、新业态和新方式的‘三新’特征”。钟若愚（2006）认为现代服务业普遍具有三个共同特性：向客户提供知识密集的服务；咨询的功能；强烈的交互性和客户相关性。他认为现代服务业具有明显的获取、整合和扩散知识的功能。吴晓云、张峰（2010）深入研究现代服务业的属性，归纳、提炼出现代服务业的“可迁移性”和“交互性分离”两个重要属性，并提出正是现代服务业的两大新属性使得服务规模化生产成为可能，同时大大提升了现代服务业的全球化潜力。
从上述学者的观点中可以看出，尽管其对现代服务业基本特征的表述不同，但都提炼出了现代服务业的基本特征。总体上看，现代服务业具有以下几个显著的特征。①高技术含量。现代服务业是依托当今发达的信息技术而发展起来的，信息技术、网络技术，以及在其基础上形成的信息化平台是促进现代服务业形成和发展的基础条件，现代服务业主要以现代科技手段和现代知识为支撑，技术密集性是现代服务业的突出特征。②高附加价值。现代服务业中的大部分行业通常处于产业链的高端，如科学研究、技术服务等，处于产业链“微笑曲线”的上端，是价值增值幅度较大、附加值较高的环节，现代服务业能够使服务过程产生知识和技术的增值，从而形成较高的收益。③高人力资本含量。现代服务业所包含的计算机服务业、金融保险业、信息传输业以及科学研究、技术服务等行业都是知识密集型行业，从业人员普遍具有良好的教育基础和专业知识，高素质、高智力的人力资本结构是现代服务业生存与发展的重要保证。④新兴性。现代服务业具有新的服务领域和业态，在时间上是现代兴起的或经过技术改造的，它们不仅是经济新的增长点，而且对于提高产业效率、优化产业结构、提升社会消费与文化生活有着特别重要的作用。⑤高集聚性。现代服务业中的部分行业依托并服务于制造业，能产生服务的规模效应，进而形成多种服务相互融合的集聚效应。尤其在大型城市融合的程度较高，能够带动大型城市服务经济产生规模效益，从而推动现代服务业迅速扩张。
（三）现代服务业的分类
美国经济学家乔治·斯蒂格勒（1956）认为，“无论是服务业的分类还是它的界限，都不存在权威性的一致意见”。这正说明了服务业是一个涉及行业最多的产业，任何分类方法都是有相对性的。国外经济学家对服务产业的分类，由于其目的和标准不同，所分的具体类别差异也非常明显。比较被认可的标准分类方法主要有辛格曼分类法、联合国标准产业分类法（1990年版）、北美产业分类体系（1997年版）等。Browning和Singlemann （1975）、Singlemann（1978）以服务的经济功能、服务的主要使用对象（企业或个人）、服务的主要提供方式（市场化或非市场化）为衡量基准，将服务业分成分配（流通）服务业、生产服务业、社会服务业和私人（消费）服务业四大部门。这一分类方法能够体现服务业内部新的变动趋势，并且与国际上较为通行的产业分类体系如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体系（ISIC）、一般产业分类体系（NACE）、北美产业分类体系（NAICS）相兼容，易于进行数据收集，因而更具有可操作性。从实践发展来看，这种分类方法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比较广泛的应用。
关于现代服务业的分类，当前学者们对现代服务业的内涵存在理解上的差异，导致对现代服务业的范围和分类的界定也出现了较大的分歧。目前，无论是在国际还是在国内，并没有一个统一、权威的分类体系。已有文献中的分类主要有以下几种。
陈秋玲等（2010）借鉴西方服务业四分法，整合我国《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与代码》（2002年版）中服务业分类情况，把服务业分为生产性服务业、分配性服务业、消费性服务业和社会性服务业4个一级分类、26个二级分类。这种划分方法可以从宏观层面、中观层面和微观层面对服务业进行统计，也有利于促进服务产业的国内外比较研究。
安筱鹏（2008）综合其他学者已有的分类并考虑到国际和国内对服务业的分类标准，将现代服务业具体划分为四大类：基础服务业、生产性服务业、个人消费服务业、公共服务业。基础服务主要包括通信服务和信息服务。生产性服务主要包括金融、保险、物流、电子商务、会计、法律等中介和专业咨询服务。个人消费服务包括娱乐、旅游、商品零售等服务。公共服务包括政府的公共管理服务、基础教育、公共医疗和社区服务等。这种分类方法也借鉴了西方服务业四分法，是以服务的性质和功能特征为现代服务业的分类标准的。
徐国祥、常宁（2004）对服务业分类标准的内容和结构进行了扩充和修改。他们把现代服务业划分为物流与速递业，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电子商务，金融保险业，房地产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业，远程教育共八个大类。这一划分方法以我国第三产业分类标准为蓝本，兼顾统计数据资源的共享需要，适当地参考和借鉴了发达国家或地区现代服务业发展的实际情况，更深刻地描述了现代服务业的基本范畴。
钟云燕（2009）根据现代服务业的“四化”标准——新兴化、信息化、知识化、现代化来确定现代服务业的统计范围，把现代服务业划分为新兴产业以及衍生和改造提升的产业两大类。新兴产业包括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房地产业，租赁、商务服务业及会展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业；衍生和改造提升的产业包括物流业，电子商务，金融业，教育培训业，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旅游业。这一分类方法是按照现代服务业的产生来源分类的，即一部分是在信息技术基础上新兴起来的，另一部分是传统服务业经过信息技术和管理方式的改造提升而来的。
以上对现代服务业的划分均是学者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所做的探讨，目前国际和国内的权威机构还没有从国民经济行业分类的角度对现代服务业进行界定，但我国一些省份的统计部门给出了对现代服务业的界定标准。其中，北京市统计局开展了专项研究工作，采用定量和定性的分析方法并结合统计上的简便和易操作性原则，推出了北京市现代服务业界定标准和统计范畴，下发了《北京市统计局关于印发北京市现代制造业、现代服务业统计标准（试行）的通知》（京统发〔2005〕81号）。笔者认为这一划分方法既体现了现代服务业的技术特征和新兴特征，又兼顾了现代服务业的生产性和消费性特征，而且划分的各行业大类之间界限分明，但该分类和统计标准过于狭窄，近些年一些新兴而发展迅速的行业，以及一些对国民经济发展和对现代服务业内部产业结构优化起重要作用的行业没有被涵盖进来。笔者认为应该在此基础上做些适当的扩充，本书对现代服务业的分类见表2-1。
表2-1 我国现代服务业统计分类标准
续表
续表
上述现代服务业所划分的十一类，按照服务对象和提供主体的不同，可以归为四大类，分别是基础服务业（包括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生产和市场服务业（包括金融业、物流与速递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电子商务以及科学研究、技术服务业）、个人消费服务业（包括远程教育，文化、体育和娱乐业，房地产业）、公共服务业（包括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
（四）现代服务业的发展规律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世界经济向服务经济转型。这是继工业革命之后的一次新的经济革命，是从技术到产业组织、经营管理、商业模式、运行体制、发展方式的全方位变革，可以称之为“服务革命”。经济形态也随之由“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过渡，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不断上升，现代服务业借助信息技术获得快速发展，并呈现以下发展规律。
1.内部结构高度化
目前，一种基于功能的现代服务业分类体系被普遍接受。这种分类体系将现代服务业具体划分为四大类：基础服务业、生产性服务业、个人消费服务业、社会公共服务业。其中，生产性服务业是指“那些被其他商品和服务的生产者用作中间投入的服务”，是现代服务业中知识、技术最为密集的行业，也是现代服务业中的高端行业。统计研究发现，在现代服务业中，个人消费服务业的比重呈上升趋势，但上升的速度非常平缓；社会公共服务业的比重呈逐步下降趋势，而生产性服务业的比重则呈明显上升趋势。这说明在国民经济结构高度化的同时，现代服务业内部结构也存在高度化的演进规律。
2.提供方式外部化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社会专业化分工进一步深化与泛化，服务业逐渐与制造业实现垂直分离，逐渐从制造业内部分化出来，从而实现现代服务业的外部化、社会化、专业化发展。现代服务业提供方式的外部化，不但提高了服务效率，而且降低了交易成本。这既是现代服务业形成的途径之一，也是现代服务业发展的重要趋势。
3.运营方式虚拟化
虚拟化是当前企业运作的一种重要方式，是企业借助信息化技术和网络平台实现的。制造业企业通过虚拟化运营把服务环节外部化，服务业企业凭借虚拟化运营把自身嵌入产品的制造过程，进而参与整个经济的运行，对经济发展发挥“黏合剂”“润滑剂”的作用。现代服务业凭借虚拟化和网络化，使得不同经济活动组成多样化群组，依托信息技术，改变服务业流程，创新组织模式，更新服务方式，进而降低服务的时空转移成本，提升现代服务业的运营效率。
4.空间分布集群化
现代服务业中不论是生产性服务业还是消费性服务业，客观上都需要在空间上接近服务的需求方。生产性服务业面对的制造业大多以集群的空间形式分布，带来生产性服务业空间布局与其比邻，也呈现集群化的趋势。消费性服务业是以人口的地理集中为市场前提的，城市是人口集中的空间场所，因而城市亦成为服务业功能集聚的主要场所，使得现代服务业的空间分布呈现集群化的态势。
二 现代服务业相关理论
（一）现代服务业的形成理论研究述评
在人类历史上，服务与服务劳动早已有之，但服务业作为一个完整的概念被提出并进行系统的理论研究，以及服务业作为一个产业在整体上迅猛发展，则是在20世纪才发生的。纵观人类社会，任何产业的形成和发展都是一个历史过程。从服务业的形成过程来看，它也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现代服务业是与传统服务业相对应的概念，二者不可完全割裂开来，现代服务业的形成基础与传统服务业既有联系又有区别。
1.现代服务业的形成理论研究述评
在关于现代服务业形成机理的研究文献中，晁钢令（2004）认为，现代服务业的产生同历史上各种新兴产业的产生一样，是社会分工不断细化的必然结果。随着经济与社会的发展，产业延伸与扩展的主要方向是第三产业。周振华（2005）提出了现代服务业大规模发展赖以形成的基础性条件，具体包括以下三点：①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及制造业高度发展所呈现的“服务化”趋势，带来服务活动泛化乃至进入服务经济时代；②社会专业化程度以及与此相关的市场化程度不断提高，使大量服务内部化转变为服务外部化，带来服务活动独立化；③现代信息技术的运用及其网络化，改变了服务活动的部分属性，促进了服务活动泛化与独立化。李琪、盖建华（2007）提出现代服务业产生与发展的动因主要包括以下四点：①专业化发展与产业分工深化使得服务业迂回生产链条加长；②经济发展和收入水平提高导致消费需求结构发生变化；③信息技术普及成为现代服务业的技术支撑；④潮流效应和掀动优势给现代服务业带来竞争压力。他们还从行业和消费者两个层面分别探讨了生产性现代服务业和消费性现代服务业的演进路径。生产性现代服务业的演进路径可归纳为：工业化发展和技术进步带来服务业的发展，服务业内部结构优化升级产生新的服务业，市场需求增长促进行业规模扩大，交易效率提高促进行业分工与专业化深化，分工深化带来产业发展，现代服务业通过产业迂回路径加速其自身发展，形成生产性现代服务业发展的循环。消费性现代服务业的演进路径可归纳为：经济发展带来消费者收入水平的提高，收入水平提高导致消费需求多样化，同时消费者知识水平的增长促使新的服务行业不断涌现，现代服务业的高增值性促使收入水平持续提高，形成消费性现代服务业发展的循环。
在上述学者对现代服务业的研究中，对现代服务业形成基础的分析得出了比较一致的结论，即形成基础要素均包括社会分工与专业化、经济发展与收入提高、信息技术的推动、市场化程度的提升等。笔者认为，在归纳这些要素的基础上，还需要进一步分析现代服务业形成的内在机理。
2.现代服务业的形成机理
笔者认为，在现代服务业的形成要素中，各个要素在催生现代服务业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是不同的，而且各个要素共同发生作用，形成合力，促进了现代服务业的产生和发展。
（1）推动力：社会分工与专业化
究其根本，现代服务业的产生，是社会分工与专业化演进的结果。新古典经济学的观点认为，分工带来生产效率的提高，同时分工产生交易费用，追求高生产效率和低交易费用是一种两难选择。协调两难选择的关键点是交易效率。如果交易效率极低，则交易费用超过了可能的专业化经济好处，以至于企业会做出生产包括中间产品在内的多种产品的选择，这必然降低分工的程度，从这个层面来看，分工水平及其演进取决于交易效率的高低。如果交易效率提高，在专业化经济与交易费用之间进行适当的权衡取舍，会导致分工与专业化程度的提高。即当交易效率超过临界值时，分工与专业化开始出现，专业化活动向纵深发展，促使新的产业产生。
用上述分工与专业化原理来解释现代服务业的产生，应该说具有较强的解释力。随着分工的深化和泛化，专业化程度提高，内生比较利益增加；服务业迂回生产链条加长，生产率提高，形成规模经济，商业化程度提升，市场一体化程度增强；经济结构的多样化程度提高，贸易品种类及相关市场交易量增加；在原有的服务业中，逐渐分化出新的服务行业。由此可以得出，现代服务业是社会分工与专业化发展演进的必然结果。
（2）拉动力：制造业服务化与消费经济
在现代服务业的内部结构中，生产性服务业占有较大的比重，是现代服务业中的高端行业，是发展最为迅速的部分，可以说，生产性服务业是现代服务业的主体。生产性服务业包括的范围很广，涉及会计服务、法律服务、研发服务、金融保险、电信和其他商业服务等。这些活动原本存在于制造业企业内部，由企业内部的不同职能部门来提供。当前随着企业虚拟运营模式的出现和推广，制造业企业越来越多地把一些非核心业务分离出去，这些非核心业务主要是上述服务环节，这些被“外部化”的服务环节通过专业化发展，形成规模经济，形成生产性服务业。生产性服务业活动大多是产品制造过程的辅助性活动，其产出的相当比例是用于制造业部门生产的中间需求。生产的社会化、专业化发展，使企业在生产经营中的纵向联系和横向联系加强，相互依赖程度加深。制造业的发展构成了生产性服务业需求的主要来源。
与生产性服务业不同，消费性服务业的产生与发展得益于消费经济的到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的收入水平不断提高，消费结构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呈现个性化、层次性与多样化的趋势。同时，随着消费者知识水平的提高和生活方式的变化，消费者对精神文化的需求更加强烈，诸如电子商务、文化创意、旅游、保健业等的出现满足了消费结构的变化。由此可见，消费经济的兴起催生了消费性现代服务业。
（3）技术支撑：信息技术与网络化
上文分析了现代服务业产生的两种基础力量：推动力和拉动力。但从技术层面来讲，现代信息技术则是现代服务业大规模发展的外部动力。信息技术的广泛运用及网络化，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传统的服务属性，如生产与消费的同步性、服务的不可位移性、服务的不可存储性等属性都受到了挑战，信息技术与网络化使现代服务活动具备了可迁移性和交互性分离。以网络技术为核心的信息技术的发展改变了服务的存在状态和传递方式，服务产品的电子化和数字化趋势使得服务可以通过互联网等电子化通路进行全球范围的传递。此外，借助信息技术和网络化，现代服务业通过连锁经营等方式扩大经营规模，取得了规模经济效益，现代服务业的拓展空间加大。正是借助信息技术构筑的网络平台，现代服务业才获得规模化发展。
（4）空间支撑：城市化
城市是服务业存在的空间场所，服务业本身属于城市经济的产业形态，具有城市经济的属性。现代服务业发展的地理空间主要集中于城市，尤其是能级高的大型城市。一方面，城市化对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产生较大的推动作用。城市是资金、技术、信息、管理等经济要素集聚的场所，具有良好的软硬基础设施条件，能够吸引生产性服务业集聚，此种集聚极大地降低了被服务企业的交易费用，优化了企业的发展环境。同时，城市也集聚了大量的制造业，形成若干制造业集群。为了降低交易的成本，提高服务业的效率，生产性服务业通常会选择接近于制造业集群的地理分布，从而形成集中于城市地理空间的分布。此外，一些能级高的大型城市往往是区域经济中心，全球化使其成为跨国企业指挥与控制全球产业运作的节点和中心。由此可见，城市是生产性服务业集聚与发展的基地，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和城市化水平的提高，生产性服务业占服务业的比重愈趋上升，城市化为其发展提供了更大的地理空间。另一方面，城市是人口集聚的地域中心，大量人口的集中势必带来大量的消费性服务业需求。城市化带动了城市经济的迅速发展，吸引了大量的农村劳动力来到城市，使一部分农村消费需求转化为城市消费需求，城市消费需求主要体现在对服务的需求上。同时，城市化水平提高过程中引起了人均收入水平提高、人们闲暇时间增多，城市化从需求激发和供给创新两个方面强力拉动消费性服务业的发展。因而，城市化为现代消费性服务业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空间地理支撑。
（5）体制保障：市场化
除了上述分析的四类主要因素之外，制度设计和市场化程度也会影响现代服务业的形成。分工带来专业化经济，同时也使市场交易增多，因此交易效率的高低会直接影响分工的程度和水平，而交易效率的高低主要取决于市场化程度。如果交易市场化程度高，市场信息传播速度快，信息对称性强，市场诚信机制成熟，市场开放度高，那么市场交易就处于高效率状态。否则，市场交易就处于低效率状态。
综上所述，现代服务业的形成是综合因素系统作用的结果，各个因素所起的作用有所不同，而各个因素之间也不是完全割裂开的，彼此也相互发生作用。例如，市场化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影响城市化进程，市场化程度高，要素流动不受限制，各种经济要素就会集聚于城市，城市化就会朝着纵深方向发展。现代服务业的形成机理模型见图2-1。
图2-1 现代服务业形成机理模型
（二）现代服务业结构的理论研究述评
服务业结构，是指在社会再生产过程中，服务业内部各行业之间的生产技术经济联系和数量比例关系。它可以反映服务业内部各行业的比例关系及其发展规律，通常以各分类（支）行业部门增加值占整体服务业增加值的比重来表示。现代服务业结构的理论研究主要包括三个方面：①研究服务业内部各行业在投入、产出上的数量规模，所涉及的是数量关系；②研究服务业内部各行业之间质的联系，即结构高度和效益问题；③研究服务业内部各行业之间在投入、产出联系上的特点。服务业结构演变是指，由于处于不同发展阶段，服务业各分类行业部门比重呈现不同的变化态势，不同时期服务业内部的主导行业有所不同。
服务业结构一直是服务业研究领域中的主要内容，近年来，国内外学者运用不同的研究方法探讨服务业结构演变规律。从这些学者的研究中，我们可以归纳出以下结论。
1.生产性服务业比重上升
虽然不同学者在研究问题时，对服务业的分类标准并不完全相同，但基本都接受“四部门法”，将服务业分成流通性服务业、生产性服务业、社会性服务业和消费性服务业四大部门。一些学者在研究服务业内部结构变动中，一致得出了生产性服务业比重上升的结论。格鲁伯和沃克（Herbert G.Grubel and Michael A.Walker，1993）通过对发达国家20世纪70～80年代服务业的实证分析得出以下结论：后工业社会时期，生产性服务业较之其他服务行业部门更为重要，占服务业的份额最大。Goodman和Steadman（2002）认为，商务服务是知识技术密集型的生产性服务，OECD国家20世纪90年代以来对商务服务的需求超过对消费性服务的需求，导致商务服务业增速超过消费性服务业。方远平、毕斗斗（2007）研究了国际大都市服务业的结构特征，得出其基本结构特征有三点：①服务业高度集聚，在国际大都市经济结构中占绝对主导地位；②不论生产性服务业、分配性服务业、消费性服务业，还是社会性服务业，都得到充分发展，服务功能体系十分完善；③生产性服务业高度发达，是全球高级生产性服务业的集聚中心，其增加值比重在整个服务业中占主导地位。陈凯（2008）通过对1950～2005年美国服务业内部结构的演变过程做纵向分析，发现美国服务业在过去几十年呈现明显的结构变动特征，服务业内部的流通性服务业比重逐渐下降而生产性服务业比重趋于上升。分析表明，美国生产性服务业具有高附加价值率、高中间需求率、高知识技术密集度、高生产率特征，其比重上升体现了服务业内部结构升级优化的方向，并能进一步改进整体服务业增长的结构和效率水平。邓于君（2009）研究了发达国家后工业社会时期服务业内部结构的演变，提出在不同的经济发展阶段，服务业内部居主导地位的行业不同。具体表现为：工业化过程中，属于流通性服务业的商业、运输仓储业由于与工业生产和流通密切相关，所以居主导地位，此类服务行业占整体服务业比重的份额最大；随着工业化进程渐趋结束，传统的流通性服务业比重增长放缓，生产性服务业比重呈上升态势，成为服务业内部占主导地位的行业，表明这一阶段服务业结构的演进方向由流通性服务业转为生产性服务业。
2.信息服务业发展迅速
基于20世纪60年代兴起的电子信息技术和互联网平台，信息咨询、信息传输等信息服务业对经济的推动作用日益明显，信息服务业如后起之秀，成为现代服务业中发展最为快速的行业。方远平、毕斗斗（2007）研究了国际大都市服务业的结构特征，也得出信息服务业与信息产业发展迅速并成为大都市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的结论。钟杏云（2008）运用1999～2005年7年间现代服务业[1]各细分产业增加值的增长速度，得出金融服务业、信息服务业、商务服务业、科研及技术服务业增加值的年递增速度的均值分别为11.35%、24.16%、22.12%和10.08%。从这些数据中可以看出，信息服务业的均值最高，表明它的发展速度最快，在现代服务业中的地位提升最快。进而得出结论：现代服务业内部结构调整的方向应该是以加快发展信息产业为核心，并适当调整其他产业的发展速度。
3.消费性服务业增长较快的部分是文化和教育
与生产性服务业所占比重不断上升相比，消费性服务业在整个产业中所占比重有所下降，或者说消费性服务业的增长速度不及生产性服务业。在消费性服务业中，不同行业的增长速度变化也有所差异。荆林波、李蕊（2008）通过分析1991～2005年的数据，得出服务业增加值结构中，传统的金融保险业、批发零售贸易业和餐饮业以及交通运输、仓储业下降比例很大，而代表现代服务业的房地产业和邮电通信业上升比例最大。在服务业就业结构中，传统的批发零售贸易业和餐饮业下降比例最大，代表现代服务业的教育、文化、广播、电影、电视服务业上升比例最大。这种变化比较符合产业演进规律：现代服务业地位提升，而传统服务业地位下降。
4.不同能级城市服务业内部结构存在差异
城市是服务业存在和发展的空间载体，城市规模与城市能级不同，其集聚要素的能力以及对周边地区的辐射能力也有所差异，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城市服务业结构的差异。方远平、毕斗斗（2007）认为不同层次国际大都市的服务业内部结构存在明显差异。顶级国际大都市的高级生产性服务业和社会性服务业高度发达，服务业内部结构高度化，而中低层次国际大都市的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较顶级国际大都市要低，传统服务业所占比重较大。即使城市化发展程度相同，城市定位、环境资源、历史文化的差异也会导致能级相近的城市服务业结构存在差异。胡丹等（2009）用投入产出模型、区位熵等方法，分析了北京市生产性服务业的增长结构变化、对地区经济的影响，提出以下观点：北京市生产性服务业明显呈现以金融、商务和信息服务业为主的格局；生产性服务业主要为第三产业服务；服务业对金融、商务和信息等生产性服务业的中间需求呈上升趋势；制造业对中间投入服务的消耗层次明显提高，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李敦瑞（2012）认为，从近年来上海市现代服务业各产业增加值占第三产业增加值的比重可以看出，上海市现代服务业中占主导地位的是商贸流通、金融、房地产三大产业，而且这种态势还在强化之中。其他的如物流、租赁和商务服务、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的比重也较大。它们都属于生产性服务业，这反映了为生产服务的产业的独特地位，而为消费服务和公共服务的产业部门比重则明显偏小。在比重较大的产业中，大多数为资本密集型服务业或技术密集型服务业，与之相比劳动密集型服务业和公共服务业发展相对较慢。
（三）现代服务业空间布局理论综述
现代服务业的空间布局直接影响着这一产业发展的规模和质量，也关系着现代城市的发展水平。因此，实现现代服务业在空间上的合理分布具有重要意义。
1.基础理论
有关服务业区位选择与空间布局的研究始于1933年克里斯特勒（W.Christaller）提出的中心地理论，此后一些学者在这一领域的深入研究取得了较为丰富的研究成果，成为服务业空间布局研究的理论基础。
（1）中心地理论
由克里斯特勒提出的中心地理论认为，城镇是某一地区的中心地，是区域集聚的结果。服务是中心地的基本职能，承担向周围地区提供货物与服务的职能，也是该地区与外部联系的商业集散地。该理论认为，区域中心有等级性，中心地的等级不同、重要性程度不同，其所提供的货物与服务也有很大的差别。等级高的中心地能够提供更大规模、范围、层次的货物与服务；等级低的中心地只能提供较小规模、范围、层次的货物与服务。
目前以生产性服务业为主的现代服务业的空间布局，与城市等级体系之间存在着密切联系，这一经济现象可以从中心地理论中找到解释。不同等级与辐射力的城市，对应不同专业化程度和市场范围的生产性服务业，由此，生产性服务业在空间布局上会形成一个非均衡状态的中心地等级模式。随后，一些学者从不同角度验证了这一理论。美国学者Sassen（1994）认为，全球性城市的最重要特点是具有发达的生产性服务业，生产性服务业取代传统制造业而成为主导产业。全球性城市是设计、创新和市场的中心地，拥有全球经济组织高度集中的控制中心，从而支配着全球贸易、资本和信息的流动。学者Illeris（1995）运用区位熵和就业比重等指标，研究了1991年北欧各国生产性服务业的空间分布特征，发现70%以上的生产性服务业集中在各国首都，只有首都和一些经济较为发达的大都市的区位熵大于1。同时他指出，生产性服务业各行业在空间上呈现的不同分布模式，是其区位选择因子的不同侧重导致的。我国学者阎小培（2007）从中国区域产业分布的实际出发，选取全国、珠三角、广州和香港几个不同区域层面展开研究，得出的结论为：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与其所在城市的等级序列相关。城市等级越高，其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水平相对就高。中心城市在地域城市体系中的等级最高，其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水平在该地区也最高。
（2）地租理论与竞租模型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家约翰·克拉克（J.B.Clazk），于1900年前后提出了一个简化的分配理论，即西方经济学中著名的边际生产力分配理论。根据这个理论，土地的租金是由最后一个投入的土地单位的边际产出决定的，在数额上等于边际收益产品。从土地的总供给来看，它是完全缺乏弹性的，为一条极端的垂直线，但对某一行业的土地供给来说，又并非完全缺乏弹性，而是一条上扬的曲线。它与该行业需求曲线的交点，即均衡点，决定了地租的价格。当某一行业因扩大规模需要增加土地时，比如因城市工业发展需要增加土地时，会因提高租价而将其他行业的土地（如农业用地）转移到该行业。
城市内各种经济活动的区位选择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与城市中心位置的距离和地租支付能力。而区位选择所遵循的原则主要是距离摩擦最小化，距离摩擦包括为克服空间距离所需支付的货币费用和时间费用两部分。通常情况下，城市的中心位置是交通费用支出最小的地点，但同时也是地租最高的地点。因此，决定经济活动与中心位置接近程度的因素主要是企业支付地租的能力。地租规律的作用使现代大都市各种产业从中心区到边缘郊区腹地呈现有规律的分布。
威廉·阿隆索（William Alonso，1964）提出了竞租模型，认为决定各种经济活动区位的因素是其所能支付的地租，通过土地供给中的竞价决定各自的最适区位，竞争的均衡结果是最终自动形成一种产业布局，这样形成的产业布局能够使土地的潜在效益得到最大的发挥。日本学者藤田昌久等（2004）指出，用于第一、第二、第三产业的土地单位面积产值之比为1∶100∶1000。从中可以看出，服务业产出最高，可以支付最高的地租。在服务业当中，金融保险、信息服务等现代服务业由于具有较高的劳动生产率和利润率，能够支付租金的能力远大于零售业等传统服务业。这一理论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目前现代服务业大多集聚于城市中心商务区、传统服务业选择贴近消费人口区布局、制造业向城市郊区外迁的产业空间布局。
（3）外部经济理论
马歇尔（Marshall，2007）研究了特定产业部门在某一地区集聚的现象，提出产业集聚主要是本地贸易密集和本地化技能共同作用的结果。并且提出了外部规模经济的概念，即市场规模的扩大带来了中间投入产品的规模效应、劳动力市场规模效应、信息交换和技术扩散，从而导致外部规模经济。马歇尔发现外部规模经济与产业集群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认为外部规模经济是产业集群产生的重要原因。
外部经济理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解释目前现代服务业（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的集群化发展现象。在现代服务业集群内部，集群企业可以共享基础设施、市场信息、人才供给等，集群企业之间可以建立顺畅的互动机制，提升交易效率，降低交易成本。现代服务业集群内部形成多种层面的互动与合作，使企业共享产业集群的范围经济效应和规模经济效应，也能够取得更加明显的知识共享效益和技术溢出效益。
马歇尔的理论从静态的视角揭示了产业集群形成的内在机理，没有考虑区域内企业的成长和区域间企业的迁入、迁出等动态因素的变化。对于产业布局的实践还需要有其他的理论来做出综合的解释。
（4）集聚不经济理论
集聚不经济是指社会经济活动及其相关要素空间集中所引起的费用增加或收入、效用损失。当这种集聚不经济超过其集聚经济时，经济活动行为单元就会做出不同的行为选择。因为经济活动行为单元在衡量一个区位的经济价值时，不仅要看它所产生的收入或效用，还要看它所形成的成本。在获得集聚经济的同时，过度的地理集中也会产生集聚不经济。
一般说来，集聚不经济主要源于以下几个方面。①因空间集聚而引起的拥挤成本。交通拥挤使市内运输费用和交通时间增加，产业的集聚带动了企业和人口的集聚，可能导致能源供给短缺、城市公共物品供给不足。②因集聚而引起的投入要素成本的上升。伴随着区域集聚规模的扩大，土地租金、能源供给等投入要素的成本将随之上升；随着大城市地域范围的不断扩展，居民通勤人数和通勤距离大为增加，导致通勤成本提高。③因集聚而产生的外部负效应。因集聚而产生的工业污染物排放，使环境遭到污染，生态受到破坏，居民生活环境质量下降，从而导致社会福利的损失。总之，随着集聚规模的扩大，集聚不经济也趋于增加，抵减了集聚经济的利益，从而促使一些产业活动的分布开始由集中走向分散。
集聚不经济理论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目前城市中产业分布的现状：集聚与迁移并存。在城市的产业空间布局中，存在服务业向城市中心区域集中和制造业向郊区扩散的现象；在服务业内部结构中，存在生产性服务业向中心商务区集中和消费性服务业向外围扩散的现象。由集中到分散，这种产业分布趋势的出现正是规避集聚不经济的结果。
（5）梯度转移理论
梯度转移理论最早源于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家雷蒙德·弗农（Raymond Vernon）等人首创的工业生产的产品生命周期理论。产品生命周期理论认为，工业各部门及各种工业产品都处于生命周期的不同发展阶段，即创新、发展、成熟、衰退四个阶段。此后威尔斯和赫希哲等对该理论进行了验证，并做了补充和发展。区域经济学家将这一理论引入区域经济学中，便产生了区域经济发展梯度转移理论。产业梯度转移即产业区域转移，是以企业为主导的经济活动，是由于资源供给或产品需求条件发生变化后，某些产业从某一国家或地区转移到另一国家或地区的经济行为和过程。
该理论的主要观点是：无论在世界范围内还是在一国范围内，经济技术的发展是非均衡的，客观上会形成一种经济技术梯度。区域产业结构的状况决定了该区域经济的发展，而主导产业在工业生命周期中所处的阶段决定了区域产业结构的状况。如果该区域主导产业部门是由处于创新阶段的部门构成，则这个区域就属于高梯度区域，否则该区域就属于低梯度区域。随着时间的推移及生命周期阶段的变化，生产活动逐步从高梯度地区向低梯度地区转移，产业分布也随之从高梯度地区向低梯度地区转移。产业梯度转移，既可以指国家层面的产业梯度转移，也可以指区域内的产业梯度转移。对某地区而言，产业梯度转移包括外区域的产业梯度转移到本地区和本地区的产业梯度转移到其他地区两个动态过程。
区域之间经济发展不平衡而形成经济技术梯度差，这是实现产业梯度转移的前提条件。但区域之间能否实现产业梯度转移还需要一些必要条件。这些条件包括：高梯度地区已经具备完整的产业结构；产业转移符合政府的区域规划和产业政策。除此之外，高梯度地区的市场规模不会随产业转移而缩小，这一点显得尤为重要，具体分析如下。
高梯度地区创新产业所创造的新增市场需求与剩余的夕阳产业所创造的剩余市场需求之和，必须大于原来产业所创造的市场需求。用公式表示如下：
I1+I2＞I3
其中，I1为创新产业的市场需求；I2为夕阳产业的市场需求；I3为原来产业的市场需求。
从这个模型中可以看出，高梯度地区原有产业若要转移出去，需要I1足够大，才可以弥补I3留下的市场需求。如果I3足够大，当I1一定时，I2也较大。如果此时将产业全部转移，也就是I2=0，那么就会出现I1+I2＜I3，这样高梯度地区的市场需求会萎缩，将会阻挡区域间产业转移的步伐。这说明，高梯度地区的创新产业必须有足够的发展规模，才能够弥补原有产业转出后留下的市场份额，避免转出地域的产业出现空心化现象。
梯度转移理论能够解释目前国内地区间和国际产业转移趋势。梯度转移在国际层面上表现为：服务业（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在欧洲、北美洲等地区的快速发展，已经成为该类地区国家的主导产业，占据了国际产业分工链条的高端环节，制造业从欧美等发达国家转出，迁入中国、印度、巴西等发展中国家。梯度转移在国家层面上表现为：产业由经济发达地区向欠发达地区转移。在我国的发展实践中，梯度转移表现为随着先发展起来的东部地区的经济结构升级，某些劳动密集的、生产传统产品的产业（如制造业）转移到中西部地区，甚至是按梯级顺序先转移到中部地区，再转移到西部地区。
2.相关研究综述
在对服务业空间分布的研究领域中，除了形成上述比较成熟的理论之外，一些学者还对现代服务业空间布局的实践进行研究，促进了这一领域中理论与实践的发展。归纳起来，学者们对现代服务业空间布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
（1）对生产性服务业空间布局的研究
生产性服务业是从服务对象、服务功能和基本属性角度来界定的服务业分类，它是面向其他商品和服务的生产者提供用作中间投入性质的服务产品的行业。生产性服务业是现代服务经济的核心和重要组成部分，是构成现代服务业的主体，也是现代服务业发展最为迅速的部分。随着生产性服务业的迅速发展，国内外学者纷纷展开对其空间布局及影响因素的探讨。
研究表明，生产性服务业在空间分布上具有较高的首位度[2]，即生产性服务业易于向地理位置优越、基础设施较好、经济水平较高的城市和地区集聚。Daniels（1985）认为，生产性服务业属于知识、技术高度密集的行业，对高新技术、专业知识和高端人才的需求较大，对交通、通信、信息等基础设施的依赖性较强，这些因素决定了生产性服务业向易于满足这些条件的都市中心集中。Gad（1985）指出，从产业整体层面上看，生产性服务业主要分布在中心城市和都市区内沿；但从产业内部结构层面上看，生产性服务业内部不同行业的空间分布则与其自身的经济活动规律相关。具体来讲，银行、金融保险、法律咨询等行业具有明显的中心城市集聚特征，而技术服务、数据处理等行业则呈广域分散模式。我国学者张文忠（1999）基于经济区位论视角，运用中心地理论、地租理论和产业集聚理论，研究了不同类型服务业的区位特征，提出大城市由于信息灵通、经济发达、技术交流广泛、市场需求集中等因素的存在，以企业为对象的服务业（生产性服务业）的区位特征是高度集中在各大城市；而具有事务所性质职能的服务业也具有极强的集聚性。陈殷、李金勇（2004）认为，生产性服务业区位空间分布的两种最基本的组织形式是集聚和扩散。从宏观趋势来看，在大都市和城市区域，生产性服务业更多以集聚形式存在，从而带来交易成本节约、可达性增强和业务机会增多。而从微观趋势来看，生产性服务业在部分城市内又同时具有扩散的态势，这种扩散的驱动力主要来自技术创新和产业关联。范秀成、王莹（2007）认为，生产性服务业对空间布局产生不均衡的影响，有利的区位模式可以促进生产性服务业的增长，从而催生世界性大都市的出现，并促进生产性服务业在全球范围的扩张。他们从集聚和扩散两个层面对比了国内外生产性服务业区位选择模式，并提出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区位发展的策略。
（2）对具体地域现代服务业布局的研究
除研究现代服务业布局的普遍规律外，一些学者还结合某一地区或某些城市服务业布局现状，探讨现代服务业布局的具体表现。Bailly（1995）的研究发现，高级生产性服务业（Advanced Producer Services，APS）主要集中在伦敦、巴黎、法兰克福这样的全球性城市，这些全球性城市通过多级城市体系或者城市群来使高级生产性服务业的活动空间进行扩张。企业总部的功能是管理控制中心集聚于城市体系中的城市核心区域，而将分支厂家的区位市场留给了城市体系中较小的城市。Beyers（1993）运用1985年的数据，对美国大都市区生产性服务业的集聚情况进行研究，提出美国90%的生产性服务业就业集中在大都市区，并且生产性服务业所吸纳的就业人数占总就业人数的83%。杨亚琴、王丹（2005）对纽约、伦敦和东京三个国际大都市现代服务业集群进行了比较研究，提出目前现代服务业集群主导着国际大都市中央商务区的发展，比较了三个国际大都市现代服务业集群的发展模式，并指出纽约是以曼哈顿商务区为中心形成现代服务业集群，伦敦则形成了包括城市中心、内城区和郊外新兴商务区的多点发展的集群模式，而东京则形成了多核多圈层的多层次、网络化的空间结构模式。还有学者探讨了我国大城市的现代服务业空间布局规律。贾宏海等（2008）认为，北京市现代服务业在空间布局上已经形成了高技术研发服务区、专业产业基地、文化创意产业园、金融街、中央商务区、环保产业园、物流产业园等集聚区，这一空间布局的形成是市场机制与政府调控共同作用的结果。市场机制主要包括外部正效应（包括人才的易获得性，知识、技术、信息的可获得性，市场的集聚与辐射性，相对较低的交易成本）、现代服务业的范围经济以及现代服务业产业集群的创新效应。政府调控机制主要包括产业空间规划、降低税收、购买产品、公共投资、提供信息服务、加强法律规范和市场监管等措施。此外，北京现代服务业的空间分布还受企业成本-收益机制的影响。李普峰、李同升（2009）运用西安市的数据，利用GIS技术对各个区段生产性服务业的密度、结构进行划分，深入剖析了西安市生产性服务业的空间分布规律，提出西安市生产性服务业呈现大区域集中、小区域分散、集中与扩散并存的空间格局。费潇（2009）从空间角度出发，通过分析浙江省服务业在三个层面的空间布局演变情况，得出以下结论：在区域内外，形成了区域服务业的引进、替代与走出去格局；在区域内发达与欠发达地区，形成了区域内服务业的空间差异与优势互补发展格局；在城市内外，形成了服务业在城区、城郊与农村的分工格局问题。
上述学者对现代服务业空间布局研究的视角不同，运用的分析工具有所差异，得出了相同或差异的结论，推进了现代服务业空间布局研究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