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动词宾语后置是汉语的基本格式，但是必须指出，上古汉语还有以宾语前置为常式的（非变式）。^[2]这种宾语前置的格式和哈尼语及其他藏缅语相一致，也许远古汉语、藏缅语有过动词宾语前置的共同词序，只是后来才产生了分化。试比较：

赫赫师尹，民具尔瞻。《诗经·小雅·节南山》

尔瞻（OV）——看着你（VO）

哈尼语：

民献有十夫予翼。《书经·大诰》

予翼（OV）——协助我（VO）

哈尼语：

不吾知也。《论语·先进》

不吾知（OV）——不知道我（VO）

哈尼语：

这里举的是代词宾语的例子。对于古代汉语“倒文以成句”的现象有不同看法，有的认为是“常式”（不限于指代词宾语前置）。历史比较不是本文的目的，我们只是想说明一点：我们要历史地看待汉语哈尼语动词和宾语词序的异同。当然，在同一平面上对它们间的异同也要采取具体分析的态度。

我曾经在哈尼族地区学习哈尼语，哈尼族群众也乐于向我学习汉语，我常听到一句跟我打招呼的话：“你饭吃了没有？”论它的价值不过相当于“你好吗”一类客套，并没有强调“吃饭”或吃的是不是“饭”这层意思。这种说法，是受了他们的母语动词宾语前置的影响，同时由于汉语宾语也有移位于动词前的格式，所以不容易觉察出其中毛病来。汉哈尼两族人民互相学习语言，动词宾语的词序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这也是笔者要写这篇短文的一个原因。“你饭吃了没有？”看来已为藏缅语区邻近的一些汉语方言所“认可”，或者说已经吸收了这种说法。这是语言相互间产生影响的现象。不过这是需要另外探讨的一个问题。

[1] 本文的哈尼语根据云南省绿春县大兴公社大寨话。笔者在调查研究过程中，得到哈尼族干部罗书文、白金明等同志的帮助。拙作《哈尼语概况》（载于《民族语文》1979年第2期），承蒙王尔松同志过目，当时他对本文涉及的一些问题也提过宝贵意见。在此一并致谢。

[2] 参看王力《汉语史稿》，中华书局，1980，第35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