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机

万历癸卯秋，余奉召入京，道出通州，闻卓吾李先生墓在焉。因取酒以祭，为文而告之曰：

於乎！先生博学宏览，贞心苦行。当其广文仪署留曹郡守之敭历，端方介洁，超然世味之外，窃谓之真君子、真道学，于程朱乎何愧。及其归休，晚岁愈刊落愈脱化，乃入于禅。黄州之门，教不择施，家藏之书，论多创见，即余不能无疑，况不知先生者乎？然而心胸廓八纮，识见洞千古，孑然置一身于太虚中，不染一尘，不碍一物，清净无欲，先生有焉。盖吾乡多士大夫，未有如先生者，即海内如先生者亦少矣，况有口竺乾而其人犹然声色势利中人者，视先生何如哉！余独惜先生不少濡忍以俟天定，而识者谓先生固轻死生。先生死矣，其精神终不磨灭也。余因思刘元城先生有“举头迎白刃，一似斩春风”之句，是可以证先生者。死生交情，寄此一觞。先生有知，来格来享。（《祭李卓吾文》^[20]，《李文节先生文集》卷二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