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贾姆纳拉·巴贾杰(1)

萨巴玛蒂中央监狱
周四晚
1922年3月16日

亲爱的贾姆纳拉：

在探寻真理的路上我越是前行，就越发认识到绝对的真理包容着万物。绝对真理不是阿希姆萨（不害）的一部分，相反，它包括了阿希姆萨（不害）。心清智明之人感知到的只是当下的真理。坚持下去，就能达到纯粹的真理。当下的真理与纯粹的真理无疑意味着不同的责任。不过很多时候，我们难以判断什么是阿希姆萨（不害）。比方说，使用杀虫剂是希姆萨（害），(2)但没有杀虫剂不行。只有坚持真理，我们才能在这个满是希姆萨（害）的世界里过阿希姆萨（不害）的生活。我就是这样从真理中推导出阿希姆萨（不害）的。爱、温柔和谦卑皆源自真理。忠实信奉绝对真理之人需谦卑如尘土。愈是恪守真理之人，愈是谦卑。此生中我时刻如此感知。今日之我就比一年前的我对绝对真理的体验更为生动，也更能感到自己的渺小。“梵天为真，万物皆空”，这句伟大的箴言给我的奇妙启示与日俱增。它教我们要耐心。它会消除我们的冷酷，增加我们的宽容。它会让我们放大自己细微的错误，缩小他人的重大过失。肉身的存留是因为人的利己。利己的肉身彻底消亡就是摩诃萨（解脱）。获得解脱者象征着绝对的真理，人称“婆罗门”。故此，神的爱称是“仆人的仆人”（Dasanudasa）。

妻儿、亲友，抑或财产，一切都次于绝对的真理。为了追寻真理，这些都可牺牲。只有这样，人才能成为非暴力主义者。我投身这场运动，就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好遵守非暴力的原则；出于同样的目的，我毫不犹豫地让你以及和你一样的人投身到这场运动之中。这场运动的外在形式是印度自治。而之所以印度迟迟未能自治，正是因为还没有真正的非暴力主义者。但我们不应该灰心。我们应该更加奋起努力。

你把自己当作我的第五个儿子。但我要尽力才能当好这个父亲。做人养父可是责任重大。愿神助我，愿我今生能当个好父亲。

出自《致一个甘地主义资本家》(3)，第49—50页

(1) 贾姆纳拉·巴贾杰（Jamnalal Bajaj，1889—1942），著名商人、工业家；甘地的亲密伙伴，认同甘地的很多活动；社会工作者、慈善家；曾多年出任印度国大党财务主管。虽有万贯家财，但选择朴素的生活；甘地把他称为自己的“第五个儿子”。——原注

(2) 希姆萨（Himsa）：梵文，伤害、杀害之意。

(3) 甘地著，英文全名为To a Gandhian Capitalist: Correspondence between Mahatma Gandhi and Jamnalal Bajaj and Members of His Family（《致一个甘地主义资本家：圣雄甘地与贾姆纳拉·巴贾杰及其家人往来书信》），1951。